顶点小说 > 再世权臣 >33 第三十三章 窗外梁上衣柜(下)
    朱贺霖赶紧停下,捧起他的伤腿看。

    苏晏赤裸的足底落在他手中,又是一阵痒,伸不是缩不是,哭笑不得:“快放手,也不嫌腌臜。”

    “腌臜什么,你不是刚沐浴过。”朱贺霖放下伤腿,又去捞另一只完好的,歪着头端详,但见足背白皙如玉,足弓线条流丽,脚趾白里透着粉,趾甲盖也是圆润光洁的粉色,好似镶了几片桃花汁染就的贝壳。

    他想起看过的市井杂书,不由喃喃:“这要是染了鲜红蔻丹,再挂个坠小铃铛的金链子,不知道多好看……”

    苏晏笑意僵住,忽然生出一脚踩他脸上,把这不学正经的小屁孩踹个四仰八叉的冲动。

    他还真这么干了,不过还是顾及对方身份,没踩脸,踹了胸。

    朱贺霖上身后仰,脑袋撞到架子床的床柱,如梦初醒,叫道:“对不住清河,我绝无羞辱之意……”忽然又反应过来:我道什么歉?我是太子,未来的九五至尊,夸他好看,他不领情,还要踹我?反了天了!

    “以后不准再说这种混账话!给人听见,要弹劾你身为储君调戏臣子,你还怎么稳坐东宫?”苏晏恨铁不成钢道。

    朱贺霖揉着后脑勺,气呼呼爬起来,听见房梁上老鼠又在闹腾,咯吱咯吱地啃木头,更是恼羞成怒,跳下床:“竹竿在哪里?连个耗子都这么肆无忌惮,我要捅它!”

    苏晏一把揪住他的后腰带,拽回来,挤出笑容:“堂堂一朝太子,跟个畜生计较,丢不丢份!好了好了,我给你揉揉,别生气了。”

    说着往朱贺霖胸口乱揉一气,直把他揉成一丛风中芦苇。

    朱贺霖摇得头晕,泄气道:“算了算了,不跟它计较!我也困了,今夜就在歇在此处,你睡相好些,莫要再踹我。”

    苏晏当即拒绝:“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回宁福宫去,省得被人发现太子不见,徒生事端。”

    朱贺霖道:“就是因为不安全,我才要住下来保护你啊!你是不是小瞧我?武师傅私下说过,我这身手,对上五七个大汉都不成问题!”

    苏晏扶额叹气,还想再劝几句,登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这都亥时过半了,还有访客登门?朱贺霖一脸不快:“是谁?这么迟了还来,一点礼数都没有。”

    苏晏心道你是十分钟前来的,难道就比他有礼数?

    却听门外一个熟悉的低音炮说道:“清河既然未睡,为何不给本王开门?莫非忘了前约?”

    朱贺霖当即跳起来,压低嗓音恶狠狠问:“前约?什么前约?你们深夜约在一处是要做什么!”

    苏晏无奈朝门外扬声道:“虽有约,却不在今夜,而是明日早膳后,王爷何意提前而至?夜深将眠,恕下官不便开门。”

    “你们还真有约!”朱贺霖使劲拽他,“约什么了?你给我说清楚!”

    苏晏捉住太子的手,解释道:“就是查案的事。皇上命豫王也留在东苑,又在散场后找他不知吩咐了什么。黄昏来崇质殿之前,豫王便来找我,叫我多留意其他几人的言语动向,若有蹊跷之处,及时禀报,不要孤身涉险。”

    朱贺霖冷哼:“他说得倒好听,怎么不等约定时间再碰面,非要大半夜来房中找你,分明是不怀好意。我可早听说了,这位四王叔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专爱和年轻貌美的官员做‘知己’,你不许搭理他!”

    “好好,我不搭理,这就去把他劝走。”

    苏晏正要出言婉拒,朱贺霖忽然又拉住他的袖子,改变了主意:“不,你放他进来。小爷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对你做什么!要是举止无礼,我便去父皇面前狠狠告他一状,叫他吃顿排头!”

    他说着,左右顾盼,见屋子角落里有个放衣物的黄花梨圆角柜,一人多高。少年身量不甚长大,正好可以装在里面。

    朱贺霖二话不说,拉开柜门就钻进去,又探出头,雄赳赳道:“你且去开门。放心,有小爷护着,吃不了亏!”

    柜门嘎吱一声关紧,苏晏瞪着衣柜,心道:这他妈又是什么破事儿!当我这里是走马灯?

    那厢豫王又在敲门。苏晏只好慢吞吞走过去,给他开了门,没好脸色地迎进来。

    “下官刚要歇下,屋子简陋,连茶水也无,怠慢王爷了。”

    豫王并不介意,扫视一圈,笑道:“你这满地落花流水,一床枕横衾乱,不像独自歇下,倒像是和别人闹过什么大阵仗。”

    苏晏扯动嘴角,皮笑肉不笑:“哪里有什么别人,就我一个,王爷说笑了。”

    豫王低头看了看他的赤/裸足踝:“伤着了?可要本王命人去请太医?”

    “谢王爷好意,不必了,我已上过药,歇息一夜便能好转。”

    豫王见他板着脸,问一答一,半句题外话也无,不禁觉得无趣,又有些暗恼,自拣了张桌旁圆凳坐,示意他也坐下来。

    “本王今夜来找你,凶案不过是个托辞,实是为了精舍里那事。”

    苏晏听他提起精舍,便想起被他用腰带绑在床楣板上,险些挨了操,不由头皮发麻,悻悻然道:“王爷就不能放过我?这朝堂上下,年轻美貌的官员多得是,我不过是一棵乖剌的蒲柳,不值得王爷费这多心思。”

    豫王注视他,烛光中眉目深俊,仿佛蕴藏着无限情意,温声道:“本王是来找你道歉的。”

    “?”

    “精舍那事,是我冒犯在先,不该那般对待你。早前我便说过,这种事需得你情我愿,不可强施淫威,可我却一时忘形,险些伤害了你。还望你不计前嫌,莫要拒我于千里之外,以后只当个朋友交往,如何?”

    “……”

    “清河这是不信本王?”

    苏晏心想,你还有信用可言吗?早就down破最低点了。嘴里懒懒答:“王爷既然这么说了,下官也只能接受。道歉不必再提,日后莫要再调戏下官便是。”

    豫王笑道:“如何才算调戏?找你下盘棋,喝个酒,同去走马观花,不算调戏吧?”

    屋角衣柜里隐隐几声咯吱轻响,像有人磨牙。

    “是谁!”豫王当即转头,腰身陡然挺直,衣衫下浑身肌肉绷紧,放在桌面的手攥成凤眼拳,好似一柄随时要震缨而起的长枪。

    苏晏看不见他陡然转为犀利的目光,只担心小太子要发难,忙掩饰道:“又在咬木料了。这小南院别的都好,就是常无人住,老鼠多。回头我拿竹竿敲一敲就跑了,不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