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铁了心强要的女人,哪怕是她给了他一枪,他也只会更加肯定自己的决心
难道她不知,他本就是枪口下生存的人么
“”蔚晴胸口涌起一阵莫名的触动,她以为他会恨到杀死她
完全没想过,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竟然
还把这支曾被她用来打爆他胸口的短枪再塞还给她
“你你可以走么”她低问。
眼泪又悄然滑落。
这个冷兽让她百感交集。
就算恨他,也总是会在无意间透露出让她温暖的东西。
虽然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明白,那温暖的触感已经渐渐在攻陷她脆弱的心房
“死不了”
他超人的耐力仿佛在告诉她,她那一枪根本不足以令他致命
因为她根本不是对准他的心脏,也根本不是真的狠心要让他一枪致命
知道这点,他就够了
嘭嘭嘭
忽然,身后猛然窜起骇然听闻的密集枪声
鹰拉着她本能地往前一扑。
罩住她的身子,扑倒在地上,将她埋在他的身下
那股力道,震得她身子浑然痛楚,却比不上他掩护的举动,来得震撼
况希澈
她咬住唇,那冷酷的枪声不绝于耳况希澈
隔了许久。
沉默,可怕的沉默萦绕开来
直至枪声停止,远去。
她睁着泪眼婆娑的眸子,颤抖着嗓子,才低低喊道:“况希澈况希澈”
然而,他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盖在她的身上,一动也不动
“你别吓我,况希澈”
蔚晴止不住胸口的凉意,再次喊叫一声。
回应她的,却是从背脊处沿着手臂一直涌下来的粘稠液体
鲜血染红了她
她的眸子越睁越大,那不是她的血
她可以肯定,那不是她的温度
“况希澈”
眼泪决堤
她用手肘撑起所有的力量,弓起身子,将他翻过来。
他顺势倒塌在她的身旁,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静静地躺着,眼神紧闭,冷唇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胸口的血肆意横流
他死了
他是不是死了
“况希澈”
她绝望的呐喊在树林里回旋,抱紧他给她披的偌大外套,上面还有他冷然的气息。
看着他脸色死如槁灰,剧烈的痛楚从她胸口蔓延开来
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她不想他死。
她不是真的要他死啊
况希澈为什么
为什么要承受她那一枪
为什么要为她挡那些子弹
为什么在危难的时刻,还想着要用身体挡在她的身前,为什么
她嗓音哭哑到说不出话来
跌坐在地上,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娃娃。
愣怔地看着那血流不动的男人,他就那么安静地躺在她眼前,再也没有睁开眼
他就连死亡,都这么英俊伟岸
她死死盯着他胸前那个被她打出的弹口,鲜血染满他的全身
是她是她亲手杀死了这个男人啊
“况希澈,你醒一醒呜呜,我不是有意的,不是真的要杀你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和平说再见,为什么我们一定非得生离死别才能分开为什么两个永远只能活一个呜”
她不知道究竟失去了什么,令她如此伤心绝望。
她抚着发疼的胸口,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怎么可以残忍到不是祭拜他的坟头,就是堆积她的骨灰
她只是
只是不想做他变态的宠物,不想一生都被他操控,仅此而已啊
难道这也是奢求么
“况希澈你起来啊别再跟我玩了,况希澈呜呜”
声声泪诉,从她沙哑的嗓音里咆哮哀嚎。
这世上不是非要生离死别的。
难道他不明白,他们根本没有相爱过。
就算勉强在一起,也只会是永无止境的战争,他怎就不明白
他所给予的宠,是她受不起的癫狂;
她所想要的爱,是他给不起的承诺
“况希澈,你给我起来啊你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宠么你明白什么才叫宠爱么你的宠太过惊骇,我要不起,要不起的”
悲恸的哭喊一声声凄凉地回荡,她无法相信,自己亲手杀死了他
却没想到,更可怕的灾难还在后头
突然,树丛里窜出数十只枪口
其中领头的一个人操着有口音的英语,枪口指着蔚晴的脑袋:“别反抗”
蔚晴的身子猛然一颤,抬起眼泪婆娑的眼眸,看着那个黑衣人,张着干涩的喉咙,用英语缓缓说道:“你们救救他,好不好,救救他”
黑衣人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男人,对同伴一挥:“带他们回去”
终于,再也挺不住悲恸的她,眼前猛然一黑,失去了意识
蔚晴再次醒来,已是柏林的黑夜。
强冷空气再次降临,席卷着她脆弱的肌肤。
脑海中最后那个画面,停留在况希澈倒塌在血泊之中,惊得她胸口一阵抽搐
“啊”尖叫一声,她额际已是冷汗涔涔。
“小姐,你终于醒了”
这道熟悉的嗓音穿过蔚晴的耳膜,惊得她转眸一看:“阿卡”
“小姐,感觉身子好些了吗”阿卡微微一笑,倾身向前,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那般,“终于退烧了。”
蔚晴眼神里露出一丝迷茫,她记得最后捕捉他们的,是一群黑衣蒙面人
此刻怎么见到的是阿卡
难道说,那些人是猎鹰地下党的
“阿卡,怎么会是你你家主人呢”
蔚晴迫切想要知道那冷兽的状况。
一提及他,她的心就缩得紧紧的,有种难以言喻的疼痛,抽扯着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线。
“他是不是死了”她急忙又问。
顿觉喉头一阵哽咽,她湛清的眸眼定定凝望着眼前不再是绑着两条辫子的阿卡。
突然,一种怪异的感觉浮上心头,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小姐,你放心,主人身上的子弹已经挑出来了。尤其是胸口的那颗,幸好没有一枪刺中心脏,否则主人真的要死于那一枪之下了。”阿卡微笑着给她解释。
蔚晴睨着她,那个曾看起来卡哇伊的傻傻笨丫头,此刻令她有种无法言说的奇怪。
“幸好是你们救了他,阿卡,现在什么时候了我想去看看他,可以吗”
“这”阿卡面露难色,黝黑的大眼珠中闪过一抹光芒,快得几乎捕捉不到任何异样。
“主人的情况很虚弱,暂时还不适宜任何人去探望。更何况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主人也需要好好修养一下。不过,小姐你大可放心,如果我知道主人的任何进展,都会过来跟你禀报的。”
蔚晴紧绷的身子这才渐渐放松下来,原来已是又一个夜晚。
她点点头:“谢谢你,阿卡。”
胸口还是闷闷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只要况希澈还没死,她这辈子就无须再内疚自责了。
并且,这已经是最后一个夜晚了。
如果可以,她真想见他最后一眼,确保他平安。
然后,明天就可以搭机回国,回归往日的平静生活了
“小姐,千万别这么说。”阿卡欲言又止,转过话题,问了句,“你饿吗,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阿卡一提,她才发觉自己有些饥饿感,难为情地点点头:“麻烦你了,阿卡。”
蔚晴强撑起酸痛的身子,才发现身下已换好一袭白色的睡袍,带着一点药水的味道。
手下意识地探到大腿处,空无一物,暗暗一惊:“我的枪”
“那把银色短枪吗”阿卡眉眼一闪,“我已经帮你收起来了。小姐,需要我帮你还给主人么”
原来阿卡知道枪是那只冷兽的。
“也好既然这样,你帮我还给他吧。”她对枪已经有了阴影。
忽略胸口那莫名的抽疼,这样她连见他最后一眼的必要都没有了吧
他送她枪,她却拿来杀他。
若换成是她,恐怕早就崩溃,而他竟还能将枪再次送回给她
多么讽刺
他说,宠她如宝,是不是就是这个意思
尽管她要了他的命,他也要强行留她在身边
“嗯,好的,小姐放心,我一定会把抢还给主人的”阿卡郑重地点点头。
看着蔚晴有些苍白的脸,眸子还是那么黝黑明亮,好几次,阿卡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那我出去给小姐端点食物来。”
蔚晴虚弱地点点头,“谢谢你,阿卡。”
凝视着阿卡转身的背影,她竟有种陌生的感觉。
仿佛这太过干练的背影不应该属于阿卡这种小丫头。
她不过三天没见阿卡,怎会有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阿卡”
阿卡敏捷地回过头,眼神中的锐利一闪而逝,而后换上一抹温文可爱的笑容:“还有什么吩咐吗,小姐”
蔚晴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可话语留在嘴边,硬是挤不出声,尴尬地摇摇头:“没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