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您好好休息,我们先出去了。有任何事都可以叫我们。”医生点点头,退了出去。
一直守在门外的猎鹰佣兵,直到医生退出房间,他们才紧张地走了进来
“主人,您终于醒了”语气里满是感恩,谁说猎鹰没有感情
他们随时冷酷的佣兵,可这么多年追随主人出生入死,主人几乎是他们的信仰,是精神支柱,要是主人有任何差池,他们必定溃不成军
悠然地吐了一口冷气,况希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眉骨上那凌厉可显的金色刺青,隐隐泛着青筋。
刚醒来,即又陷入头疼欲裂之中,想起昨夜发生过的种种,他不禁嘲弄自己,从几何时开始,他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闭了闭眼眸,这才稍稍缓和一点痛楚,他抿了抿冷薄的唇线,挤出沙哑的四个字
“立刻出院”
“出院”
几个在场的猎鹰立即傻住了
“主人您的身子还没恢复,尤其刚才情况这么紧急,不如再医院多休息几天,等稳定看看”
“是的,属下恳请主人多住几天”
“恳请主人为我们爱惜身体”
一时间,房内的猎鹰,以军人的姿态恳请着他们的主子,多休息几天再出院,因为方才那惊险的一幕,着实吓到他们了
如果现在冒然出院,一来没有医生在场,也不会随时都有医疗设备;
二来,最熟悉主人身体状况的马医生却远在莫斯科
无论如何,他们不能让主子冒这个险啊
“住口”况希澈斥责一声,声音里透着疲惫的沙哑,眉骨青筋的隐隐痛楚使得他没有耐心再听下属的规劝。
就在他执意要从病床上起来的时候,门口突然跑进来一个佣兵,急忙喊着
“主人主人”当这个佣兵站在门边,看到主人安然苏醒之后,这才停顿了焦急的步伐,松了一口气,“主人您醒了就好”
“什么事这么匆忙”站在室内的另一名佣兵问道。
“是楼下昨晚那个女人”
“那个琪琪”
“嗯,她还在楼下,吵着闹着求着,一定要上来见主人”
“这样那,主人,您放她进来吗”
佣兵们都在等待主人的答案。
但当听到琪琪二字之时,他的眉心微拧了一下,银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抽疼。
掀开被单,动作优雅地从床上下来,修长的身子并未因为身体的不适而有半分颓丧,他依然是那个冰冷得完美的况希澈。
仅仅着一身白色病服的他,并未有立即给出答案。
只是默默地走到窗台前,拧开自动窗户的按钮,窗户顺势缓缓打开来
一道阳光以迅雷之势挤了进来,铺洒在他的身上
他本能地闪躲一下,曝露在阳光下的肌肤有丝抽疼,幸好,此时的季节,还没有开始炎热。
三楼的距离,使得他仍是轻易就听到了大楼下那片嘈杂声。
窗外的空气,是如此温暖,他抬起眼帘,望了望那纯净天空下的金色暖阳,本能地皱起眉头。
尽管皮肤开始有滚烫灼热的感觉,他这次,没有再躲开,而是将头探了出去,一眼便看见楼下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此时,那跪在地上不断磕头的女人,一袭简洁的风衣,包裹住曼妙的身躯,然而衣裳、手臂、乃至光裸的腿足上,都是泥巴的印记
不知楼下是谁喊了一声:“主人”
这一声,使得楼下所有的人,自然而然地抬起头,纷纷望上看去
而一直磕着头的琪琪,仿佛听到来自天堂最美妙的声音那般,她几乎本能地先颤了一下裑子。
然后心口紧张得有丝窒息,斑驳的眼泪还挂在脸上,终于,在停顿了几秒之后,她再也忍不住地仰起头
那绝冷如昔的,俊美如昔的容颜,就这般映入她的眼帘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银瞳,清楚地感受到他银瞳里跳跃的鲜活。
终于,她情绪陡然失控起来,就那样跪在地上,跪到双膝麻痹,跪到忘了自己,也要颤抖地狂喊着
“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仰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三楼窗口的他,每一句对不起,可知饱含她多少内疚与心酸,每一声对不起,都是她忧心忡忡的歉意。
然而,这声对不起,也让她再也绝口不敢提爱字
她的喊声,穿过暖光,越过风声,一声声刺进他的耳膜里。
然,他看到了她身后那片被拔得破败的草坪,依稀可以看见,那被拔掉草根,露出泥土所形成的几个大字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歪歪扭扭,有些草叶上,似是还残留些许红色的血迹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撞击了一下,疼痛泛着酸涩,从心口迅速扩散开来,刺得他就连喉头都是紧涩的
而此时,她身上这件风衣
虽然已是泥土斑驳,褶皱不堪,却仍能看清楚那衣裳的线条
他本能地闪了闪眸光,若他在暖光下没有眼花,他清楚地记得,那是她第一次蒙上眼睛被送到他面前的时候,她身上也是这样穿着一件剪裁简洁的风衣
尽管衣服简单显得清纯,却无法遮掩她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魅惑,而当年那惊艳的一幕,在他心底刻下了深刻的痕迹。
“澈你听见了么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一声一声凄况的哭喊,血流满面,也泪流满面的模样,看起来令人心惊胆颤,却又于心不忍。
呵,好一个于心不忍
他仿佛察觉自己内心深处,被一股剧痛刺穿了那般,随着那蔓延至胸口的痛感,扩散到周身
扶在窗台上的手指,修长而俊美,却在暖光下晒得开始发红,止不住地颤抖了几分
狭长的银眸微眯起来,扫视了一眼草坪上那被拔得扭七歪八的草根儿,却仍清晰可见的几个大字
好一句对不起
他下意识地拧起眉,他深知她那每一句对不起所包含的意义
昨夜,她狂妄而大胆的举动,导致他病发,命在一弦。
而如今,哪怕是再如何风狂地请求他的原谅又有何意义
她可知,她曾欠他太多次对不起
而他最不稀罕的
就是此时此刻这次
闭了闭眼眸,额头的青筋隐隐暴起,似是在跳动着某种被压抑至深的痛楚,他暗暗深呼吸一口气,再张开眼瞳的时候,旋即转身,对守在身后的下属说道:“带她上来”
“是,主人”
她在楼下,双膝已经跪到腿软,透过朦胧的泪眼,额头方才被磕破了皮,流出鲜红的血渍,同时,也淤青了一片,夹杂着横七竖八的眼泪,早已花了她的妆容。
幸好,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除了额头受到破损以外,其它还算完好,只是已经开始褶皱,加上披头散发的模样,让她看起来相当凄惨,也狼狈
“真的对不起呜呜”她一遍一遍地痛哭着。
彻夜未眠的她,已经开始体力透支,尽管身躯好痛,双手好痛,甚至内心好痛
她知道,绝不能倒下,因为她怕会被他再一次抛下,怕从此再也寻不到名叫况希澈的男子
他是她的信仰啊
不一会儿,几个佣兵接到指令,走到她面前,神情严肃地说道:“主人让你上去”
乍听这话,她几乎心花怒放反射性地就想从地上站起来
“呀”她一声惊呼。
一个扑腾
没想到双膝已经麻痹到失去了知觉,才刚准备抬起的腿,不听使唤地让她栽了下去
手肘被擦破了皮,疼得她龇牙咧嘴
“小姐,你还能走吗”其中一个佣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另一个佣兵立刻走上前,“还是扶她上去吧。”
终于,琪琪几乎是连人带拖地被送上了况希澈的病房。
“主人,人已带到。”佣兵们撑着她的臂膀,将她靠在墙壁的角落,坐了下来,然后再恭敬地退出病房。
病房内流窜着零下三度的冷气。
她身子本能地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因为这种冷度而产生不适的反应。
两条腿依然麻痹得厉害,还没完全缓过劲儿来,一双手脏污不已,整个身子都是脏兮兮的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下意识地往墙壁里靠了过去,却又忍不住抬起泛泪的眸子,透过零碎的发丝间,一眼望过去
望见她最想要深望的男子
他静静地坐在床边,没有一丝表情的脸上,俊美而白皙,眉骨上的金色刺青,以及那双鹰隼银瞳,使得他越来越像是漫画里的男主角了
看到这儿,她的心猛地抽痛一下
仿佛他越美,越让她心痛那般。
可知,那漫画里的男主角,即便是再看起来俊美如画,却也无法生龙活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