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天!夫君是个大反派 >第244章 招了
    做贼心虚,遑论杀人?

    黄琼梅自己就经常梦见涂氏,举着那把金簪追杀他,回回噩梦惊醒都是满身大汗,除非把自己灌醉,否则别想睡个安稳觉。

    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家里当真闹起鬼来,要不然三个妾室,怎会知道涂氏已经“客死异乡”?

    可是当罗小娘怂恿他去找晏迟“解厄”时,黄琼梅有几分警觉了,涂氏已死的事,覃氏必定知情,覃氏知情哪会瞒着晏迟?那么会不会是覃氏的诡计,是覃氏把这件事透露给罗氏三个,唆使她们搅是生非?

    黄琼梅没有中计,但他找不到个商量的人,妹妹跟妹夫去了邵州,两个亲外甥也都不知道涂氏已死的事,他更没那胆量当两个外甥的面,承认自己杀妻的恶行。

    黄琼梅焦灼不安,但他的儿子黄元林仍在醉生梦死。

    黄元林这天终于获得了李凤仙的答帖,他那叫一个心潮澎湃,赶紧备了份厚礼,莫说把自己“装扮”成了一只花孔雀,还把他的坐骑,马尾里都辫进了五色丝,他的幞头上簪了花,马的辔头上也簪了花,人跟马都整得花里胡哨的。

    黄元林还特意花了钱,请了个锦体僮仆给他牵马。

    大卫立国,纹体之风大盛,许多人都爱好刺身纹体,这些人雅称锦体郎。锦体郎的身份,从乞丐到官宦子弟都有,甚至还有宗室子弟也跟风在身上“雕花”。可后来有言官上谏,刺黥本为刑罚,而今无论贵贱竟都跟风效仿罪徒,黥体刑罚岂非毫无威慑力?再则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乃孝之始也,刺身纹体的行为至少应当在贵族及世宦阶级禁止。

    所以如果要参加科举的人,从此不敢再纹身,否则立遭罢黜。

    可朝廷的法令,自来禁止不了已经盛行的时兴,而今世道,伎人、闲汉在体上“雕花”者仍然不计其数,像黄元林这样的纨绔,便是无望科举入仕,却都期待着享恩荫授职,他们想当官,便是热心于时尚,倒也不敢纹身,所以若要显得自己新潮,多半就会雇个锦体僮仆,这样的僮仆哪怕是在大冷天,也得露出两截雕花胳膊,长雇的话费用自然不菲,黄元林雇不起,只能短雇来壮排面。

    他今日这么重视排面,足见对李凤仙的追崇。

    李凤仙是个歌伎,也以诙谐机辨见长,石榴裙下拜倒无数文人雅士、显贵纨绔,过去从没搭理过黄元林,黄元林却百折不饶屡屡往李凤仙家递拜帖,坚持了这多年,终于盼得“回音”,让他如何不欢喜雀跃。

    要说来他的姑姑黄彩凤,虽则说此生壮志就是要重振家门,好笑的是从来没想过走正道,所以对侄儿侄女都甚宠纵,儿郎不教好学上进,闺秀不教知书答礼,黄琼梅本身就是个色中饿鬼,涂氏就更不知道怎么教导子女了,黄元林从小就往纨绔的路子上歪着长,既好色还虚荣,能成为李凤仙的“雅客”,两点都得到了满足。

    这天他就不出意料的喝多了。

    清醒后,就见李凤仙看他如同看鬼。

    “可是在下喝多了酒,冒犯了娘子?”黄元林也被吓了一大跳。

    李凤仙神色越发莫测:“郎君醉后言行确然放肆,不过我有家人护着,也不容郎君胡作非为。”

    “在下真是罪该万死!”黄元林打了自己一个耳光,他还没十分清醒,打重了些,把自己打得吡牙裂嘴。

    “罢了,我不是怪责郎君,是被郎君的呓语给吓着了,我刚才送解酒汤入内,听郎君鬼哭狼嚎的,说什么……‘阿娘莫怪儿子,不是儿子不给阿娘送终服制,是父亲瞒着阿娘已经丧亡的事,阿娘别错怪儿子啊,儿子不敢不孝,要怨都怨父亲’。”

    黄元林震愕当场。

    他喝了酒,只要醉了,醒转后回回都不记得醉酒后的事。

    难不成刚才真是在梦里头梦见了母亲的冤魂?!

    黄元林知道生母被他老爹杀害偷葬的事,其实是因为张丰收的泄露。

    张财跟张丰收是父子两,官奴,还是沂国公府转赠,所以一直被黄琼梅当作心腹,但谁都没想到,张丰收有断袖之癖,黄元林风流起来也自来男女不忌,他们两个暗中一直勾勾搭搭,所以就算黄琼梅下令不得声张涂氏之死,张丰收却不忍心瞒着“情郎”。

    黄元林根本就不为涂氏的死悲痛,正如他冲晏竑酒后吐真言说的那一般,自打他知道生母竟然是鬼樊楼的女匪,成天里提心吊胆的都是生母的身份暴露,连累他受鄙夷嘲笑,彻底断了仕程。他没心没肝,其实根本不曾梦见过惨死的生母,他只震惊于父亲竟然也是如此心狠手辣。

    于是黄元林就相信了这世间当真有鬼魂。

    连忙恳求李凤仙:“娘子可千万不敢把我的呓语声张啊,否则就是陷我于死地,实不相瞒……”

    “郎君不用说了。”李凤仙竖起手掌:“醉话也好呓语也罢,不把客人的隐私声张是我这等伎人的行规,我也无意打探郎君家里的私密。”

    黄元林欢欢喜喜的来,失魂落魄的回,静静一个人咬着牙回想,可惜还是想不起醉后的“经历”,他都恨不能把脑袋给摘下来亲手剖开找回记忆再给装回去了。到底还是决定跟张丰收商量。

    “怕这世间,还真有阴魂不散的事。”张丰收一把握紧了黄元林的手:“罗小娘、曲小娘、蔻小娘也都梦见了娘子的亡魂,阿郎也正为这件事忐忑惊慌呢,但阿郎还在犹豫,仆实在担心阿郎不下决断,不知还会闹出多大乱子。”

    “他下决断,他怎么下决断?阿娘就是被他亲手杀的,他要怎么安抚阿娘的亡魂,一命抵一命吗?!”

    “大郎冷静些,娘子生前,这般疼爱大郎,且娘子也并不是被大郎加害,便是娘子阴魂不散,也万万不会纠缠大郎,大郎梦见娘子后这般慌乱,应当还是因为大郎在自责,悔愧不能替娘子讨回公道。大郎不要自乱阵脚,这事就等阿郎拿主意吧!”

    黄元林何曾自责不安过?

    但人往往就是这样,越是铁石心肠,越不肯正视自己有昧良知,黄元林听张丰收一提醒,还真以为自己是在自责,对生母心怀愧疚了。

    这天晚上他当真做了个梦。

    梦里母亲声嘶力竭、痛哭流涕:“元林,元林,黄琼梅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畜牲!他杀了我,是他杀了我!!!为了自保,黄琼梅什么都干得出,你一定要提防他,一定要当心!”

    黄元林惊醒,这个梦境他记得异常清楚。

    这时的他已经把李凤仙彻底抛之脑后,更加不可能猜疑李凤仙居然是晏迟的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