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迟从来强调的是一国气运如何,纵然能够测断但多半无力改转,所以妄断天机国运的事他不会轻易为之。
羿栩不像羿承钧一样的迷信道教术士,他更依赖的是晏迟的诡诈之术,关键时刻能够助他斗败像羿承钧、羿桢这样的人,而不是天。
他信赖晏迟,是把晏迟当作谋士军师,而不是术士。
可羿栩当然也明白国师请见的严重性,不管他信是不信天象祥异对社稷国祚的影响,身为一国之君都应当表现出足够的重视,因为天命神授,是人君“封欶”自己统一天下,最大最重要的名义,这个至高的权力人君自己又怎能轻视抛弃?
羿栩不仅要往司天监,往司天监前他还要更衣戴冠,以出席大朝会的礼服往见。
可是关于天象的祥异,这样的事当然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闻,就算起居舍人的闻录乃必不可少,然而日后是否交呈史官撰于国史,这又是两说。
这一场君臣的面会,既是公开又是私密的。
晏迟终于确定了周途疏散发的气机。
没有错,跟他前两回未见其面却感应到的一模一样,属于同一人!
试探到此已经结束了,现在开始的是计划。
“有异变。”晏迟今日竟是坐主位,他此刻代表的是天帝向人君传达祥异:“荧惑星犯枢,主殃斗祸世,臣行卦卜,测出有子鼠之男引祸于社稷。”
一旁负责记录的周途疏笔尖不由一顿。
他的一双秀目,终归是没有注视向晏迟。
子鼠,是他的属相。
羿栩眉心也是顿时一蹙,他转而看向沈宁一:“沈监正可察测了此天象异变?”
沈宁一神色十分凝重:“荧惑星动,臣确有察测,只是星枢天轨之变,臣难以把握,所以无法确断祥异之变。”
他能观天象星宿移变,可往往只能当出现荧惑守心这样的大异时,他方能察觉,不过往往出现这样的大异,除了通报厄异也做不了什么,晏迟现在说的却是荧惑星犯枢,也就是说有可能形成荧惑守心的大异,但也有可能只是虚惊一场,那么子鼠之男引祸社稷的测卜,就并非不能控制,避免殃斗祸世的恶果。
“朕要与国师详谈。”羿栩起身,神情当然也极其凝重。
他说的详谈,便即私话,他实在有不少疑惑需要晏迟予他准话了,可当然接下来的这些话,不宜有第三人旁听。
晏迟没有拒绝私话。
他目的已然达到,不需要再有周途疏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