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案子当然不会惊动天听,审决这件案子的葛时简也不可能采信那夫妇二人的狡辩,意在他们不孝弑母之不赦之罪,报刑部核察定审。
可这件凶案却在百姓中引起了许多议论,虽大部份人都觉得殴杀生母的不孝子该死,却也有少部份人相信了死者先有殴杀子媳的行为,这样一来凶徒便不是狡辩,应当无罪释放。
这件子媳弑母案发生时已是二月。
渐渐的议论者不仅限百姓,也波及了士人儒生,他们大多认为律法因为天子的不智之行在执行时会发生越来越多的争议,天子理应颁罪己昭,以正法统,当然这些看法和意见并不足形成争讨之势,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临安城,无论贵庶臣民,似乎都顾忌着再生风波。
当日御街,质疑天子的囚徒被当众斩杀,那场境不得不说对围观的民众产生了莫大的震慑,想这些曾经尊荣富贵的官员于天子而言,都是说杀就杀命如蝼蚁,布衣百姓哪里还敢造次?
大卫建国以来,太祖倡导的仁宽之风,其实予以了臣民极大的言论自由,况怕之前历任帝王加起来处死的文臣,尚不及死于先帝、今上两任帝王御治下的半数,百姓们还真没直观见受过帝王之威怒。
密告的官员称这老书生有谋逆之心,该被处杀。
卫仁宗却不以为意,说只是一介书生,无兵权,连官职都无,说几句酒话气话而已,并没犯谋逆之行。
天子以仁厚自律,不究言辞之过,臣民的言行就当然不会过于谨慎,从没有祸从口出的警防心。
现在却是见识了,何为帝王一怒,流血千里。
帝王的君威大增,臣子的言行就自会收敛,所以议论归议论,质疑归质疑,无人胆敢效周全,集众往丽正门请命——毕竟,说不定就成了逆党,要被杀头的。
所以关于这起平民害母案及引起的议论,原本传不到芳期耳朵里,在她看来,晏迟铲除周全这一复仇目标已经大功告成,后续的事她暂时也不用操心了。
这天,龚夫人到访,才闲聊起了这件事,芳期方才听说天子的行为,竟然给了不孝子媳殴杀生母的胆子,而且居然还有许多人觉得杀人犯不该被处死,这、这、这……世间的是非黑白难道说就此颠倒了?
但芳期当然没有冲龚夫人表达她的想法,她三缄其口,只用耳朵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