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上官慕雅，她让我假怀孕，让我在手腕上抹了散功粉。
只要郡主你替我把脉，就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招。
这种散功粉，只对有内力的人起作用。
郡主，是我受了上官慕雅的挑拨，才会被她所利用，是我错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苏茉儿显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喘着气，地上的灰尘随着她的呼吸被扬起。
听了这番话后，叶卿颜才晓得自己是如何中的散功粉。
“你果真是假怀孕。”她喃喃道，语气中有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
对于苏茉儿，叶卿颜更多的是同情。
可除了同情，也没有更多的了。
“郡主，我不想让你死的，虽然我曾经这么想过，可现在，我真的后悔听信上官慕雅的话，帮着她害你。”苏茉儿很是艰难地抬起脖子，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显得干涩。
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单纯善良，那样纯粹，可又显得蠢钝。
叶卿颜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前世的自己——善良、愚蠢。
“别再说了，我现在就救你出去。”她缓缓开口，但却清楚地知道，如赵维所说——人已经不行了。
苏茉儿伤得太重，即便能活命，可被挑断的手筋和脚筋，也没有恢复的可能。
对于一个如花年纪的女子而言，这样的现实，很是残酷。
苏茉儿自己也知道，她生的机会渺茫。
“不，郡主，我，我快死了。
死之前，我想告诉你，我要说实话。
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从没有见到你的时候，从知道有你的存在后，我就羡慕你了。
而且这份羡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经人挑拨，便成了嫉恨。
是上官慕雅找上我，她说，只要没有你，王爷身边的位置就是我的。
包括假怀孕，挑拨你和王爷，假怀孕也都是她让我做的。
郡主，我和王爷之间绝对是清白的。”
苏茉儿越说越激动，整个人试图爬起来。
她抓着叶卿颜的脚，抬头仰视着，嘴角还带着血。
那血，掺着泥土，血的腥，泥土的腥，混在一块儿。
叶卿颜没有过于怪罪苏茉儿所做的，尤其是现在苏茉儿已经被折磨得如此惨。
人心都是肉做的，她到底不是无情无义的。
“别说了，我都知道，现在跟我回去吧。”叶卿颜的语气很是温柔，尽量不刺激苏茉儿。
可苏茉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虚弱的气息支撑着她接着张开口。
“郡主，上官慕雅想要通过王爷的手害你性命的。
我知道她的计划，在来的路上，我都想通了。
其实……其实即便是你死了，王爷也不会是我的。
我永远，都不配站在他身边。
爱一个人，不就是要让他幸福快乐么。
我宁愿让王爷和郡主你白头到老，看着你们恩爱一生，也不想看到王爷日后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可是我还是太晚了。
如果能够早一点想通，这些事都不会发生的。
郡主，若是我死了，你不用觉得亏欠了我什么，因为我不是为了救你，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噗——”
话还未说完，苏茉儿便一口血喷了出来。
地上满是她的血，空气中也都是血腥腐朽气味。
叶卿颜扶不起苏茉儿，便唤赵维上来帮忙。
“坚持会儿，别再说话了，留些气力，我们回去。”叶卿颜看到苏茉儿那毫无血色的脸，还有她那因为虚弱而不住颤抖的身体，甚是急切。
将苏茉儿扶到草榻上后，叶卿颜微微低着头，因为愤怒，手紧握着。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善，这一点，我远不及你。
我会为你诊治，你要活着。
而且，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伤害你的人。
苏茉儿摇了摇头，嘴角含着几分看透生死的笑意。
“郡主，不用浪费药材救我了，我本就是个无用的人。
没有人……没有人，会因为我的死而难过。
我只有一个愿望，真的……我真的好想再见王爷一面。
郡主，你带我去见王爷好不好……”
面对苏茉儿那卑微的乞求，叶卿颜只能点头。
“好，我答应你，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这个可怜的女子。
这个愚蠢的女子啊。
她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可在自己临死前，她所想的，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自己所爱的男人。
叶卿颜低着头，不忍再看苏茉儿那张惹人心疼的脸。
赵维所顾虑的比较实际，一听王妃要带苏茉儿回行宫见主子，想也不想就阻止了。
“王妃，行宫内眼线众多，不能让人知道苏茉儿受伤了。
我们要不要……”
他的后半句话倒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就连他这个大男人，面对如此虚弱、甚至是可怜的苏茉儿，也没法打击刺激她。
叶卿颜虽然听到了赵维所说的，也知道他所说的有道理，可却并未回应他。
因为她即便是答应了苏茉儿，可实际上却要食言了。
苏茉儿现在已经虚弱得禁不住马车颠簸。
她现在就如同一只被撵上岸的鱼，经过了太阳的暴晒，缺失了水分，很快就会死去。
但是，尽管做不到，叶卿颜还是想要给与她希望。
至少，让她不要带着遗憾死去。
果不其然，苏茉儿的生命力渐渐失去了。
她的呼吸越来越浅，出气多、进气少，每呼吸一口，都像是拼尽了所有的力气。
身体可以说是残缺了，可她的意志却很强。
因为她还想要见自己所爱的男人最后一面啊。
她知道自己的卑微，即便她是一国公主，可从她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不会得到任何宠爱。
她甚至于，终于找到了一个喜欢的男人，却要永远与他阴阳相隔了。
苏茉儿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她奋力抬起胳膊，抓着叶卿颜的胳膊，大张着口，声音如同一个老妪。
“若是……若是王爷能够记着我便好了。
郡主，我求你一件事……下辈子，下辈子，可以……可不可以把王爷让给我。
你可怜我这辈子活得这么失败，求你了。
还有，不要将我的尸体送回赵国，我只想要被埋在一个有山有水、百花盛开的地方……
郡主，你答应我……”
终于，苏茉儿抓着叶卿颜的手脱了力，直直地垂落在床沿。
叶卿颜眼睁睁地看着苏茉儿断气，眼神之中满了悲愤。
她站起身，站在床边，看着苏茉儿那具逐渐就要冰冷僵硬的尸体，心中酸涩，眼睛里也如同进了沙子一样难受。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
“把人好生埋葬吧，记住，挑一个有山有水，到了春天便是百花盛开的地儿。”
赵维也听见了苏茉儿临终前所说的话，重重地点头，表示他明白该如何处理。
叶卿颜离开了那间破败的小屋。
她出来的时候，觉得双腿有些发软。
侍卫们进到屋内，将苏茉儿的尸体给抬了出来。
当再次看到苏茉儿的尸体时，她那双褐色的瞳仁逐渐泛上了一层猩红。
“把人埋葬后，继续追查上官慕雅的下落。”她不会让苏茉儿白白死的。
没能填补苏茉儿的遗憾，便为她报仇雪恨吧。
早知苏茉儿的情况如此糟糕，她就应该让宋凌煊一起过来的。
若是如此，苏茉儿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带着遗憾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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