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因为,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贵妇小姐们,都要上来与他们攀谈几句才肯走的。毕竟,温如瑾、楚池絮和纪云卿这三人摆在一起,很难让人不去交好一番的。
温如瑾自不必说,她是诚国公的掌上明珠,若能与她交好,自然便算得上与诚国公府交好。
而楚池絮呢,她是未来的小公爷夫人,温如瑾的嫂嫂,地位自不必说。今日众人又亲眼所见,诚国公夫人对她也是极为爱重,足见她日后在诚国公府中的分量不会低。
至于纪云卿呢,光是她今日在寿宴上的一番言行举止,以及诚国公夫人对她人品的看重,也足以让她成为人群中的焦点了。
故而,几乎稍有些身份的贵妇千金都想借机交好三人,这便有了这一路上来的走走停停。
虽说他们每个人就只是上前来说几句话罢了,可终究架不住人多。三人纵然有些不耐,却也只能强笑敷衍。
如此一来,三人行进的速度便是极慢了。
终于,温如瑾率先受不住了,拉了楚池絮和纪云卿便往一处僻角凉亭而去,打算先歇歇脚再说。
因着今日是裴氏的寿宴,宋贞云便吩咐在府中所有能暂歇的地方都摆了水果点心,安排了丫鬟随时等候宾客差遣。
温如瑾刚往石凳上一坐,便舒服地叹了口气,道:“总算是摆脱他们了,这可真真是比骑马射箭还累人。眼下看来,我们是赏不了花了。我看哪,不如就在这里吃吃点心叙叙话,可好”
接收到她询问的目光,纪云卿率先点了点头,道:“时间也所剩无多,再走下去,只怕还会如方才那般,那倒不如就在这处待着吧。”
楚池絮对此也无甚意见,笑着点了点头。
温如瑾见二人都同意了,忙喊来府中伺候的丫鬟,让她们去备些茶水来。
三人就这般坐在厅中叙着女儿家的私房话,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哈哈,还是裴少有本事,竟真打下那只笨鸟来。”
忽然,一个男声传来,似乎就在围墙的另一边。
“好说好说。这点事自然是难不住本少爷的,本少爷可是三岁就开始玩弹弓了,如今已是难逢敌手。”又一个带着十足地痞气声音接口道。
“话说回来,本少爷打过这么多次鸟儿,却是还未瞧见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是个什么样子。不若今日便来给它开膛破肚,叫你们瞧个清楚明白如何”
纪云卿听得这些,不由皱了皱眉,心道,只怕是几个纨绔子弟在此处耍乐,还是这般残忍的耍乐之法,自己还是早早带了温小姐和妹妹离开的好。
可她这念头方起,便听见几声凄厉的鸟鸣,接着便见一物从墙头落下,落在了三人眼前。
楚池絮和温如瑾皆是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呼出声,等他们看清楚面前的东西时,更是惊怒交加。
纪云卿也看了一眼掉落地上的东西,一双柳眉便紧紧皱起。
那是一只浑身是血的麻雀,此时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眼看便没了动静。
“哎呀呀,竟不知有三位美人在此处,这麻雀着实是唐突了佳人,在下便替它像各位美人赔礼了。”
纪云卿三人正因那麻雀的惨状而有些回不过神,却忽听得墙头一声调笑传来,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围墙之上,正姿势不雅地趴着一个穿着锦衣的男子,此刻,他虽是面带笑容,却是神态轻浮。
而方才那番话,便是出自此人之口。
纪云卿听出了他的声音,确信他便是方才说要将麻雀开膛破肚的那人,又观他面容略显苍白,眼白却泛黄,俨然一副纵欲过度之相。
如此看来,此人定是一个残忍粗暴又好色无度之人这样的人,绝不能打交道。想到这里,纪云卿便站起身来,拉了温如瑾和楚池絮就要离开。
可墙头那人却是出口阻拦道:“哎,这位小娘子,别急着走啊小娘子如此绝色,在下是一见倾心。小娘子不若留下芳名,告诉在下家住何处,也好让在下知晓,日后该去何处寻小娘子呀”
这话可谓是赤.裸.裸的调戏了,纪云卿自然不会搭腔,而楚池絮却是心中怒极,向前一步骂道:“好一个登徒子,你倒说说你是何人我倒要去问问叔叔,这样肮脏龌龊之辈,是如何进得了西府大门的该当速速打出去”
男子闻言却不恼,似乎早已被骂得习惯了,知道:“哟,这位小姐好大的脾气呀,我喜欢,我喜欢。”
他随口调戏着,漫不经心地转眸看向了楚池絮。这一看不要紧,却是一时惊为天人他愣愣地看了楚池絮好半晌,才勉强将张开的嘴给合上,咽了咽险些流下的口水。
他说着话,便当真作势就要翻墙过来。
纪云卿心中一惊,万没想到此人如此无耻下流。她没有犹豫,拉起楚池絮和温如瑾的手便急急奔离此地。
那男子跳下了墙头,却来不及将人拦下,只得满脸不舍地看着楚池絮窈窕的背影,面露痴迷之色。
他只顾痴迷他的,却未曾注意到,离此处不远的假山后,此时正有一个人在那里,将方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此人不是别人,却正是楚汀兰。
她也是凑巧路过此地,见到纪云卿三人在这里喝茶叙话,本打算就此离开,可却没想到有这么一出好戏等着她。
楚池絮不认得那猥琐男子,楚汀兰却是刚巧认得的。此人名叫裴子钦,花名在外,色胆包天,乃是西府老夫人裴氏的娘家晚辈,今日也是随长辈一同来参加寿宴的。
据传闻所言,凡是被裴子钦看上眼的女子,都会被他用尽手段得到。且此人残暴无度,已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姑娘。
而如今,他看上了楚池絮。
楚池絮不久便要嫁入诚国公府,成为人上人,霸在她心爱的男子身旁。这份恨意,这份焦急,早就将楚汀兰折磨得夜不能寐。
她时时刻刻都想着楚池絮出事,而如今,一个大好的时机便摆在眼前,她又如何会放过呢
“哼,楚池絮,我看你这次又要如何脱身。”眼中闪过愤恨和狠毒之色,楚汀兰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意。
对这一切,那翻墙而来的裴子钦自然是一无所知,他仍旧贪婪地注视着远去的楚池絮,半晌,他忽然将右手拿着的弹弓在左手上轻轻打着拍子,微闭着眼摇头晃脑起来。
“美人如画自多情,千娇百媚缠入骨。奈何一去也匆匆,独留公子相思苦啊,相思苦。”
此情此景,他竟然有闲心做了一首酸诗,还兀自反复吟唱着,似乎颇为满意。
“哎,看来我得去打听打听,这小姐究竟是何人,然后便可寻机堵她,一解我相思之苦。”裴子钦说着,转身欲要翻墙离开,可却有人将他喊住了。
“裴少爷若不想受这份相思之苦,小的倒是可以帮忙。”一个西府的小厮捧了一盘鲜果,朝着猥琐男子走来,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
裴子钦闻言,立刻双眼放光。
“哦此话当真”他迫不及待地确认道。
小厮听他这般问,却是左右地看了看,确认没人经过,这才小声道:“小的在这府里当差多年,又怎会连府里的小姐都不识得呢。”
裴子钦一听这话,却是皱了眉。这西府的小姐,他也是识得的,却不是方才那位佳人。
小厮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忙凑近了他耳边道:“这不是咱们西府里的小姐,而是东府的嫡出二小姐,楚池絮。”
“哦原来是楚二小姐,难怪这般天姿国色。”裴子钦眸光乍亮,以弹弓拍了拍小厮的手臂道:“你小子好样的,本少爷记得你的好,有赏,有赏”
那小厮一听这话,忙点头哈腰地一个劲道谢,待得了赏钱,又说了许多奉承话,这才被裴子钦打发走了。
“嘿嘿嘿,楚二小姐,名门闺秀,那滋味,定是不错。”裴子钦摸了摸下巴,一副亟待品尝美食的模样。
似乎是迫不及待想要做些什么,他没有久待,搭着围墙旁的树便翻过了墙,不见了踪影。
可他却没看到,那本该离开的小厮却是又绕了回来,而后走到了离此不远的那座假山后,见到了楚汀兰。
“三小姐吩咐的事儿,小的都办好了。”小厮笑得一脸谄媚,一双小眼睛扫了扫楚汀兰的手,却没说话。
楚汀兰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钱袋塞到小厮手中,道:“你做得很好。接下来,你只需假装无意放出风去,就说,裴少爷和楚池絮今日在后花园中相见。其他的无需多言,只需这般似是而非即可。明白了”
小厮喜滋滋接了钱袋子,揣在自己怀里,听了楚汀兰的吩咐,忙不迭应道:“明白明白,三小姐只管回去等着好消息便是。”
楚汀兰满意地点了点头,打发小厮走了。
“楚池絮,我倒要看看,这诚国公府小公爷的未来夫人,究竟是你,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