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富贵闲妻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同喜同喜
    楚潇寒伸手将纪云卿脸上的泪拭去,可他刚将泪痕擦干,便又有一行清泪落下。楚潇寒无法,只得再次擦拭,可无论他如何努力,那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无穷无尽,倾泻而出。

    终于,楚潇寒无奈放弃了,苦笑地看着纪云卿问道:“为夫中了一甲头名,夫人不高兴哎,需知为夫可是日以继夜,勤勉刻苦,丝毫不敢懈怠,才得今日高中,还以为可以博夫人一笑的。”

    纪云卿一听这话,顿时着急了,忙开口哽咽道:“我高高高兴。”

    因为她哭得厉害,这说起话来,还忍不住是一抽一答的,这模样落在了楚潇寒眼中,便显得有些可爱了。

    他笑着刮了刮纪云卿的鼻子,道:“既然高兴,怎地哭成个泪人儿为夫原以为,夫人会欢天喜地庆祝一番呢。”

    楚潇寒说完,还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看得纪云卿又是一阵着急。

    “相公是一甲斗名,我,我当然是再弯喜也也没有了。”纪云卿吸着鼻子,还是哭得抽抽搭搭,话都说不利索。

    纪云卿当然是高兴的,她高兴得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楚潇寒中了一甲头名的事,恨不得亲自走遍每家每户,去告诉他们,楚潇寒不是资质平庸,不是没有天赋,而是才华横溢,惊才绝艳

    这一刻,她等得太久太久了,她知道,楚潇寒也等了很久很久。前世的他,明明可以等待会试一鸣惊人,可是究竟是被自己所累,连秋闱都没有去参加,更遑论是向世人证明自己呢

    他就那样含恨离去,只能任由世人误解他,留下个资质平庸之名,该是多么憋屈,多么遗憾呢

    纪云卿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才心痛得无以复加。今日的秋闱头名,是楚潇寒应得的,是迟了整整一生一世的功名,叫她怎能不心痛,又叫她怎能不喜极而泣

    纪云卿看着楚潇寒故作失望的面容,好想马上让他开心起来呀。

    于是,她忙伸手用袖子胡乱抹了把眼泪,挤出一丝笑容对楚潇寒道:“我这就就叫人去醉醉香楼订座,今儿咱咱就去胡吃海喝一顿。”

    楚潇寒瞧着纪云卿那一抹,将脸上的脂粉和着泪水涂在了一处,挂在那依旧红扑扑的脸蛋上,那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不利索的话,就像是大舌头了一半,整个人显得异常滑稽。

    饶是楚潇寒再有定力,此刻也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他的笑声由小变大,爽朗至极,笑得站在屋外守候的常嬷嬷、璃星和琉月等人都是一脸惊讶。

    他们从来没有听过这位楚大少爷这样笑过,笑得舒心,笑得畅快。

    纪云卿也被楚潇寒这一笑弄得臊了脸,虽不知道他具体在笑什么,但直觉和自己有关的。

    “相公作何这般笑”纪云卿问这话,不由嘟起了唇。

    楚潇寒见她这般,更是笑得停不住,只得将她放下,又站起来拉着她到梳妆台前,亲手拿了铜镜递到她眼前。

    纪云卿狐疑地扭头看向铜镜,便见到了一张因哭了太久而面色又红又肿的脸,那脸上还糊着些许胭脂,斜斜湿润在她的右颊。

    “这这”这是她天哪,真是太丢人了

    纪云卿骚红了一张本来就还红着的脸,忙一手推开楚潇寒拿着铜镜的手,一手覆在自己面上,冲门外喊道:“来人,快接些热水来。”

    门外的几人一听这话,顿时放下了心,少夫人要热水,这看来是哭完了呀。

    琉月最是机灵,忙应了声快步出了外室,不一会儿便端着一盆热水进了内室。

    纪云卿此时还用双手覆着脸,不叫人瞧见。待琉月将热水放在木架上,才从指缝中挤出声音让她退出去。

    琉月虽好奇,可还是听话地退到了外室,将门带上。

    纪云卿见此,忙捂着脸快步到放着铜盆的木架旁,不管不顾地连手带脸一起探入了温热的水中,仔细地洗了个干净。

    楚潇寒此时已经不笑了,他走到纪云卿身旁,亲自拧了巾子,帮纪云卿擦拭脸上的水渍。

    他动作仔细而轻柔,慢慢按压过纪云卿寸寸肌肤,直到将她的脸都擦干净了,才又将巾子入水拧干,挂了起来。

    纪云卿感受着楚潇寒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心里甜的要流出蜜、汁来,也不再去纠结方才的窘态了。

    两人重新在凳上落了座,纪云卿瞧着楚潇寒,柔声道:“相公,恭喜你高中一甲头名。”

    自得了消息至今,她还没有正式对楚潇寒说过恭贺的话,眼下却是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口。

    楚潇寒闻言,温柔地笑了,他揉了揉纪云卿的发顶,宠溺道:“你我一体,同喜同喜。”

    纪云卿也笑了,两人就这般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言语,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半晌,楚潇寒喊了丫鬟们进来,伺候纪云卿重新熟悉扮妆,他则出门去了外院,楚谦早就遣人来喊他了,眼下纪云卿情绪平复,他才有心思去应付楚谦。

    等楚潇寒的身影消失在云莘院院门外,琉月才轻轻一哼,嘀咕道:“老爷平日里只怕数月都不记得要见少爷一次的,如今少爷高中,他便巴巴地要见,真真是”

    她话音未落,便被璃星拽了拽衣袖。

    一旁的常嬷嬷也严厉地瞪了她一眼,道:“我看你胆子倒是比本事长得快,主子的事也是你一个丫鬟能随意编排的”

    琉月也只是一时气怒,如今被训斥,也知道自己失言,忙服身认了错。璃星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忙转了话头道:“咱们府里自然是人人欢喜的,只是西府里头怕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纪云卿听璃星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来,楚汐衡也是这次秋闱的举子之一,自己光顾着高兴楚潇寒高中,却也忘了关心一下楚汐衡的情况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已经知晓了二弟此次秋闱的结果”纪云卿被丫鬟伺候着重新上了些淡妆,坐在了桌旁,此时忙扭头问着璃星。

    璃星点了点头,先上前两步给纪云卿将煨好的银耳汤盛出来,纪云卿接过勺子小口喝着。她哭了那许久,嗓子还真是干得很。

    璃星见此,这才继续说道:“如今各举子的秋闱排名都已经张榜贴在了贡院外,二少爷,正是二甲第十二名。”

    纪云卿咽下一口银耳汤,皱了皱眉。

    每年参试举子约有三百多人。其中,一甲三名,二甲百名,余下二百多人便都称三甲。这楚汐衡是二甲第十二名,那也是所有举子之中名列上游的佼佼者了。

    只是,依着裴氏和宋贞云的贪心,如今的结果,怕的确不是他们想要的,西府得知了这个消息,气氛定然不会太好。

    正如纪云卿所料,此时的西府正是一片愁云惨雾。

    其实,说是愁云惨雾,本也不该,好歹楚汐衡的排名还是十分靠前,今后在京都众学子之中也会颇受尊重。

    可以这个结果,却远不能满足裴氏和宋贞云的野心。

    “哼,那个楚潇寒还真是会做戏,这人前一套,人后又一套的本事倒是不小素日里装出一副无甚才华的样子,原来却是憋了个大招在秋闱显摆呢”

    宋贞云坐在裴氏堂屋中的红木靠背椅上,面色不愉地说着。画着精致妆容的眉眼隐含历色。

    “今日他高中一甲头名,只怕整个东府日后都要压我们西府一头呢”

    她话说得难听又不合礼数身份,惹得裴氏不由皱眉看她。

    宋贞云今日穿着一件枣红色的广袖短袍,内里搭一件胭脂红的深衣和一条同色襦裙,头上的垂云髻更点缀着一套红珊瑚头面。

    她这通身上下可说是一片喜气,显然是特意装扮过,盼着今日能接到楚汐衡的捷报的。如今楚汐衡未中一甲,裴氏瞧着宋贞云这一身红,便觉得甚是扎眼,又听她那番言语,便更是心中不悦。

    “宋氏,你身为景宁侯府西府的当家主母,当该谨言慎行。你这番酸话若是传了出去,怕是要累及整个西府的名声”

    宋贞云被婆母训斥,自然是垂眸敛眉,小心称是。可她心里却是暗暗撇嘴,对裴氏这副假惺惺的面孔不以为然。

    这老婆子分明同自己一般想法,却自持身份不便说出来罢了。自己不过说了大实话,这老婆子便寻机拿自己撒气,真真可恶。

    她这边暗自腹诽,裴氏却已扭头朝着楚汐衡望去。

    楚汐衡今日瞧着,与平日并无不同,似乎也并不因为秋闱名次不如所愿而失望,倒是在裴氏和宋贞云谈论此事时,反而走神在想其他事。

    裴氏见此,心中有些气恼,口气便自然不太好,对着楚汐衡道:“衡儿,你素日里最是勤勉认真,半点不输你大哥,此次秋闱,该是会有更好的结果的。”

    宋贞云闻言,也抬头望了过来,愤愤不平道:“说得正是,我们衡儿的才华,那自是毋庸置疑,这次不过是不走运罢了。”

    裴氏闻言,又等了宋贞云一眼,宋贞云只得讷讷住了口。裴氏这才又对着楚汐衡道:“衡儿的才华,我瞧着,自然是不输的。只是苦于孙媳常年卧病在榻,衡儿一面需用心课业,一面又忧心孙媳,这一来二往,难免便分了心神。”

    裴氏说着,一双浑浊的老眼看着楚汐衡,隐含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