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富贵闲妻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也怀疑祖母?
    这番事做完,河湖先生忽然面色冷肃地望向了裴氏和宋贞云,他眼神凌厉,看得两人一阵心虚,忍不住眼神闪躲。

    河湖先生见此,冷哼一声,道:“老夫不才,今日受大少夫人之托来此问诊,定然竭尽全力。然,既然老夫人和夫人不信老夫,大可请京都所有大夫一同来问个诊,瞧瞧究竟是怎么个说法。”

    他这番话一出,裴氏和宋氏反而是更没了话,哪里敢答应呢。

    毕竟,孟氏那个病究竟是怎么回事,裴氏她自己心里可是门儿清的。要真叫了京都其他大夫来会诊,也不过是打她自己的脸,拆她自己的台罢了。

    而宋贞云呢,虽然不知道其中详细内情,可也明白事情只怕不简单,何况得罪个医术高明的神医,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河湖先生莫恼,这这都是误会,误会。”

    宋贞云不愧是脸比城墙厚,这片刻间便挤出了个谄媚的笑脸赔罪道:“老夫人与妾身先前不知来的是赫赫有名的降世神医,这才多有冒犯的。望先生念在我们只是关心媳妇的病况,莫要着恼的好啊。”

    河湖先生见她这副模样,也着实不想与后宅妇人一般见识,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便不再多说,反而是看向了楚汐衡。

    “二少爷,不知那为二少夫人诊病的大夫何在说是医术高明,却能将体虚之人生生治成了内耗亏空,此等医德医术,老夫倒是要见识一番。”

    河湖先生的口气不带戾气,可眼中一抹愤怒,任谁也看得出来,他这是要较真了。

    裴氏一听这话就是一惊,虽然孟氏可能会被河湖先生救下一条命,坏了她的大计,可日后她再想法子,也未必不能成事。

    只是,如今最要紧的是,楚汐衡对她显然已是有所怀疑了。可怀疑毕竟是怀疑,没有实证,他们祖孙间的情分便能保全。

    可若真叫他们见到那个大夫,进而逼问出什么来,那么,只怕从今往后,自己都要失去楚汐衡这个孙儿的心了。因此,她是说什么,也不想让河湖先生与那大夫对质的。

    想罢,裴氏忙对身边老嬷嬷道:“还不快依着河湖先生的话,去请郭大夫来”

    言罢,她宠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老嬷嬷跟在裴老夫人身旁多年,她一个眼神,自己便知道该怎么做了,无需多言。老嬷嬷心领神会之下,便躬身拜道:“老奴这就去请郭大夫。”

    可就在她应声要去的时候,楚汐衡却开口拦下了。

    “祖母不必忙了。”他说话的神情与声音一般沉,不复对河湖先生和纪云卿时的笑颜,缓声道:“孩儿一早,便将郭大夫请来了。如今,他已在偏听之中久候多时了。”

    言罢,就见裴氏的面色霍地一青,生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楚汐衡眸中闪过一丝沉痛,心中早已有的猜测似乎愈加坐实。他不再看裴氏二人,而是对河湖先生恭敬道:“先生,这边请。”

    河湖先生捋了捋山羊胡,微微点了点头,便随楚汐衡去了偏厅。

    纪云卿自然是不想错过接下来的一场好戏,也带着璃星跟了过去。

    裴氏一见此景,无法,也只得和宋贞云一起带了人跟过去,想着待会儿寻机给那郭大夫一点暗示,好叫他小心说话。

    待一群人到了偏厅,早到一步的河湖先生已然和郭大夫对质了起来。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虽不是什么名医,可在京都行医也有十多年了,你大可去打听打听,我的医术若是不行,又如何能得周围百姓信赖”

    纪云卿瞧着说话之人,一身布衣长衫,年约五十上下,面容倒是清秀,只是一双眉眼隐隐有些狡诈之相。

    他便是一直给孟氏诊病的那位郭大夫了。此时,他正吹胡子瞪眼,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对着河湖先生大声咆哮,好像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河湖先生没有被他的气势所慑,冷冷一笑,道:“哼,既然你医术不差,如今却胡乱施药,将二少夫人诊成这般将死模样,那只怕是别有居心了”

    郭大夫一听这话,忍不住身子一僵,竟下意识往站在门口的裴氏身上扫去,骇得裴氏忙冲他瞪眼。

    郭大夫一惊,回过神来,冲河湖先生喝道:“你血口喷人,我给二少夫人诊病,一直是尽心尽力,所用皆是上等药材,莫敢有丝毫怠慢的。你是何人,若是不懂艺术,又无凭无据,就来这里质疑老夫医术,更质问我胡乱施药,那我便要拉你见官了。”

    一听这话,河湖先生面容更沉,一双睿智的眸子狠狠盯着郭大夫,道:“说我血口喷人,不懂艺术,无凭无据好,今日,我河湖便与郭大夫你好生理论理论”

    一听“河湖”二字,那郭大夫登时腿肚子一哆嗦,险些没跪下了,嘴唇哆嗦道:“你你是河湖先生”

    河湖先生根本懒得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踏前一步,站定在郭大夫面前,掷地有声道:“我且来问问你,二少夫人本只是个阳虚体弱的小毛病,开些补益肾阳的方子调理一二便是。可你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开的虽是上等补药,却全都是些滋补肾阴的强药。这是为何你如此倒行逆施,导致二少夫人在阴盛阳衰之下,身体只能不断调用先天阳精来吊住气劲。时日一长,阳精耗尽,焉能有活命的道理”

    他这一番话下来,郭大夫心中更惊,知道河湖先生这是已经将孟氏的病情前前后后都了解了个透彻,自己只怕找不出什么漏洞辩白了。

    河湖先生见郭大夫一副闪躲神情,便更加确定此人是有意害人,气怒道:“你此等行径,便是罔顾人命,与持刀杀人的凶犯何异枉你身为医者,不救人性命,反而意欲加害,简直罪加一等你说要见官,那我们就不妨去官老爷面前,评个理”

    河湖先生是出了名的公正刚毅之人,见不得这种鸡鸣狗盗之事。平时他醉心医术,自然无暇也无机会理会这些事,可如今这事情被他碰见了,他心中那股子血性便忍不住爆发出来,让他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忽然显得如一尊严判世间诸恶的神祗,神圣不可侵犯。

    被这股气势所慑,那郭大夫再也坚持不住地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坐在地。他表情惶恐不已,想到事情若是败露,自己只怕要声败名裂,搞不好还要坐牢,他便害怕得浑身打起了哆嗦。

    门外,裴氏拼命地给郭大夫使眼色,那意思,就是让他冷静一点,无论如何不可全盘托出。

    可郭大夫眼下脑中一片混乱,裴氏的暗示反倒是让他反应了过来,急于脱罪的他,忙对着河湖先生和楚汐衡便是猛一阵磕头求饶。

    “求河湖先生饶命,求二少爷饶命啊小的做这些缺德事可不是自愿的呀,都是都是这西府里有人给小的钱银,让小的这么干的呀,小的也是奉命办差呀饶命啊,饶命啊”

    他这一番作为,让门口的裴氏心下是又惊又怒,可又不敢在眼下这个时候发作,只得心中焦急,面上却还勉强能保持一些镇定。

    事情到了这一步,河湖先生已经当众证明了自己所言不假,便也没有再继续深究的意思,只静默一旁,冷冷扫了一眼郭大夫,便不再有任何动作。

    毕竟,接下来,可是要涉及西府家事,他已经不便再追问了。

    纪云卿呢,说到底,她是东府的人,同样也是“外人”,不便多开口,便也只是站在一旁不作声。

    而楚汐衡,当郭大夫交代出西府有人出银子收买他的时候,裴氏强壮镇定,却仍旧露了破绽的表情,已经让他心中所有的猜测全部坐实。

    他心中苦痛,想着孟氏嫁给自己之后,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反而一直受病痛折磨,心中就更加心疼。

    于是,楚汐衡撩起衣摆,双膝跪地,冲着裴氏就是一磕头。

    “祖母,夫人自嫁入府中至今,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是我对不起她,是整个西府都对不起她。如今,郭大夫已供认罪行,还望祖母为孙儿做主,给夫人一个交代”

    说这话时,他的眸子始终看着裴氏,眼里的神色沉郁莫名,看得裴氏心头一跳,可很快又镇定下来。

    “衡儿,你让我给个交代。这话,是当真怀疑祖母要害孙媳,还是怀疑这府里有人蓄意要害你们吗”

    她说着,拿着拐杖的一手“砰砰”顿着地,另一只手则捂住了胸口,一脸哀痛不已的模样,道:“老身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我孙儿竟然这般不敬,竟怀疑我要害死自己孙媳啊”

    她说哭便哭,倒真是一副受了冤枉的苦情模样,看得纪云卿不禁暗暗咋舌。

    这个老太婆,可真不是个简单的,眼下这光景,她还能抓住楚汐衡顾念亲情,心地绵软的弱点,来这么一出动摇楚汐衡的怀疑。

    虽然她知道裴氏肯定就是背后的主谋,可她自然不会多此一举跳出来说什么。无论世事如何,只有楚汐衡信,那才是真的,楚汐衡的态度,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