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甩手，裴氏气呼呼的坐在桌旁。多少年了，她没这么生气过。便是那纪云卿找了大夫，捅出了孟氏的死因，或者被自己的亲孙子搞上公堂，她都没这么生气过
宋氏一听便知，陆府那婆子说得怕都是真的，顿时不知所措起来，再看裴氏从未见过的气怒表情，更加忐忑。
屋子里的下人早就识趣的离开了，留下她们祖孙三人说话。
倒了杯温茶，小心的放到裴氏面前，“母亲暂且喝口茶，消消气。”
“啊”
裴氏把茶杯整个儿掀翻在了宋氏身上，“你让我怎么消气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在笑话西府，都在笑话我，养出了一个泼妇般的孙女儿我好不容易用心经营多年的名声，就这么被她毁了”
“母亲。”宋氏拉着楚溪婉跪在裴氏脚下，“婉儿知道错了，还请母亲看在我们两个是西府夫人和嫡小姐的份上，原谅她吧”
裴氏指着宋氏，恨不得一脚把她踹出西府去，“上次她把若儿推进湖里，我没向着她吗恩你也是个没用的天天与姨娘争风吃醋也就罢了，教出来一个女儿也是这么一个没用的”
裴氏捂着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跪着的两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我问你，她去找若儿的麻烦，故意伤了若儿这事你知不知道”裴氏缓了缓气，问宋氏。
宋氏白着脸，诺诺说了两个字，“知道”
这下子裴氏是真的忍不住了，起身用力踹了宋氏一脚，“你个糊涂东西”
“母亲”楚溪婉惊叫着扶住被裴氏一脚踹倒在地的宋氏，脸上的泪就没断过。
宋氏忍住疼痛，重新跪直身子，“我只是想让婉儿出出气”
“你让她出气现在好了，她把自己的婚事给出没了”裴氏拍着桌子吼道，“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那陆景旗临走的时候专门叮嘱我们不要伤了她，你还让她往人家刀口上撞，不算计你算计谁”
“我早便告诉你，楚湄若那个丫头是个有心计的，你还上赶着送把柄到她手上，这不是找死嘛”
她怎么就有这么蠢得儿媳妇和孙女儿
便是要出气，何必急于一时，等以后、进了陆府，找个光明正大的由头，让陆家的人处置她，不是很好，非要往自己身上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裴氏看着楚溪婉痛哭流涕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心烦，“这下好了，你的婚事没了我们西府的名声也没了这下子你可出气了”
楚溪婉跪在地上，头抵着地砖，抽噎着说：“孙女儿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裴氏怒极反笑，双眼通红似要滴血，“做了那种事，回来还敢挑唆我打楚湄若，现在除了教导不严，我还落个偏听偏信，不讲道理的名声你还不敢，你要是敢起来，我们西府是不是都不够你毁的”
正骂着，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门被推开，正是楚潭。
他亦是黑着一张脸，看到屋里的情况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回身关上门，走到裴氏面前，“母亲，您别气坏了身子。”
裴氏拉着楚潭的手，露出一丝绝望的表情，“儿啊，你不知道，我这心里实在难受的厉害。我这被别人算计也就罢了，还被自己的儿媳妇和孙女儿算计。我一心为了整个西府着想，想为她们谋个好前程，结果”
“陆府人的那些话，真像是巴掌般，一下一下狠狠的落在我的脸上。”裴氏忍不住哭起来，“我这么大个人了，愣生生被人躁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事传出去让东府那老婆子知道，还不定怎么笑话她，一想起来，裴氏就觉得像是有刀子在捅她的心口。
楚潭跪在裴氏身边，阴沉着脸对裴氏说：“母亲，这件事已经发生了，您就别气了，若是气坏了身子怎么办这两个贱人，直接送到庄子上就是了。”
宋氏与楚溪婉一下瞪大了眼，看着楚潭无声的摇头，但在他阴毒的目光下，愣是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裴氏抹了抹眼泪，一瞬间宛如苍老了十岁。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摆摆手无奈的道：“算了，若真是送到庄子上，又是笑话一场。从今日起，便把她们禁在自己的院子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随意出府。”
说完，便唤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和嬷嬷，由他们扶着慢慢的离开了。
声音轻柔，却带着几丝杀意，两人方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楚潭坐在方才裴氏的椅子上，冷眼看着下面瑟瑟发抖的两人，也不言语，只是看着。
许久，直到宋氏与楚溪婉两人跪的脚下几乎没了知觉，他才寒着声儿说：“若是再有下次，就自己收拾了衣服去庄子上，别让我动手。”
“是，是”宋氏连连应声，脸上无一点血色。
楚溪婉更是抖的连话都说不来。
待楚潭甩袖离开，两人立马摊在地上，好一会儿，楚溪婉才稍稍回过精神，搀扶着宋氏起身。
“母亲，您怎么样了”
宋氏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我没事。”
楚溪婉这才敢痛哭出声，突的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惊得噎住，一双大眼惊慌的盯着门口。
她这个样子，让宋氏心疼的不得了。但是又能如何，若是再闹下来，她们怕是真的要白送到庄子上去了，到了庄子上。那就是离了京都，以后只有个孤独终死的下场。
门口并没有人进来，许是丫鬟路过。
楚溪婉压抑着抽泣道：“母亲，我不甘心。”
宋氏拉着楚溪婉的手，凄声道：“我也不甘心，但这件事真的不能再闹下去了。陆家的婚事，退了就退了吧，以后母亲给你找个更好的男子，绝对不会比楚湄若那个小蹄子差”
只是话这么说，宋氏心里也明白。经过这些事情，楚溪婉的名声算是彻底臭了，别说找个更好的，以后能嫁到大户人家做正妻都是奢望了。
“母亲，我是被人算计了。”楚溪婉拉着宋氏的手，想起陆景旗潇洒的身影，满心的不甘与悔恨，“我也不知道，在街上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当时就好像整个人都要爆了似得”
“这件事不要再说了。”宋氏摇摇头，“就算你被人算计了，现在也指定找不到证据，便是找到了，也不能让你祖母和父亲对你改观。现在唯有好好听话，让你祖母与父亲慢慢淡忘你做的事情，知道吗”
楚溪婉点点头，虽并不像就这么算了。但是在方才裴氏与楚潭两人阴冷的目光下，也确实再没勇气再闹下去。
很快，府里就传出楚湄若要进陆府的消息。据说是楚潭亲自发话，让管家为楚湄若准备些用品，等她好一些，便送去陆府。
楚湄若的房间里，柔姨娘轻轻抚着她的脸颊，眼底满是心疼。
“娘，我没事。”楚湄若轻轻笑了笑。
私下里，她才能唤柔姨娘一声娘。
“这次是我害了你。”柔姨娘自责的说。
楚湄若眨眨眼，不解的看着她，“娘，您怎么这么说这次若不是您，我还不能顺利进陆府。”
当时也多亏了柔姨娘过来，不然哪里会有硬闯进前厅去通报她伤势的小丫头
柔姨娘伏在楚湄若耳边，轻轻说道：“其实是大小姐在街上发火这件事。”
“和娘有关”楚湄若惊讶的睁大了眼。
柔姨娘点点头，低声将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今日楚湄若出府，楚溪婉就去柔姨娘的院子里找麻烦。柔姨娘知道她天天找借口伤害楚湄若，心中不平，就趁机在她喝的茶里下了药。
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药，只是会让人心情暴躁。若是平时平和之人喝了，或者喝了之后不曾发脾气也就没事。但若是她碰见让她火冒三丈的事情，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柔姨娘原本是想着让楚溪婉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闹一场，引来楚潭，对她惩戒一番。
谁知还没闹起来，楚潭就意外的到了，将还没发火的楚溪婉给赶了出去。
这才有了楚溪婉在街上怒火冲天，揪打楚湄若的一幕。
“原来是这样”楚湄若喃喃道。
她还在奇怪今日的楚溪婉为何那般暴躁，要知道，平时她这个姐姐虽然性子急躁，为人心狠。但是也惯会在众人面前装样子，只要有外人在她也是能压住自己的脾气，做出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的。
柔姨娘点点头，“我是没想到她会刚好遇见你，让你受苦了。”
“没事。”楚湄若扬唇幸灾乐祸的笑起来，“不过是一点小伤，反而是她，经过这般一闹，看她以后还怎么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