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心知肚明,邱正杰能不能说出实情并非取决于他的记忆力,而是完全由纪二爷的态度来决定。
纪二爷若是让他闭嘴,他就必须得把嘴巴缝严实了,否则“祸从口出”四个字可不是盖的。
令人意外的是,纪樵点了支烟,翘起二郎腿斜靠在椅背上,眯着眸子不予表态。
邱正杰虽然有些醉了,虽然很渴望被煞星罩着,但他更加惧怕魔头的气场,于是便耷拉着脑袋不肯出声。
“正杰,别怕有我在,谁也不能把你怎样”黎冬怂恿道。
其实潜台词就是“我罩着你,只管说”。
邱正杰的脑袋都快要耷拉到两腿中间了,稍事沉吟片刻,终于视死如归般抬头。
借着酒劲儿,他把纪樵和靳轻颜来了之后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没有藏着掖着,更没有夸大其词,虽然不至于字字不漏,但也讲了个八九不离十。
吐完最后一个字,邱正杰又把脑袋垂了下去。
黎冬微微侧头逼视纪樵,冷冷地开口,“纪老二,起初你任由这帮孙子拿话损她,等她被人踩在稀泥里,你再跑出来充当复仇君子,好让她对你感恩戴德,呵呵,你不觉得这种把戏很龌龊吗”
纪樵熄灭香烟跟他对视,“你以为我是你吗”
黎冬阴鸷地皱起上唇,“如果是我,谁要是敢骂她,我就第一时间让谁满口找不到一颗牙”
话音落地,半数以上的人在心里暗忖,没想到黎煞星还算重情义,不止对旧爱念念不忘,甚至还有保护之心。
纪樵却勾起一侧唇角,“你以为她是温室里的花朵,需要永远被呵护是吗我不出声,就是希望她随意发挥,想怎么反击就怎么反击。经过磨炼,她才会变得更加坚强。”
乍一听,这席话很是冷酷无情;可是细细咂摸,居然透露出老父亲对小女儿的殷切教诲。
但,再殷切也不能令黎煞星买账。
他阴森地露出白牙,“纪老二,冠冕堂皇的托辞我听得多了,但是这么不要脸的还是头一遭听到。你没有及时保护她,就是你的错。不过没关系,你舍得磨炼她,我不舍得,以后我来疼她就行了。”
众人一听,无不瞪大了双眼。
怎么着,煞星要从魔头手中把腿精颜神给要回去
这算是大年初一的头号大瓜了吧
纪樵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乜斜着黎冬,沉声问道,“你保护她如果你死了呢”
黎冬一愣,“你特么才死了呢我能保护她一辈子,懂”
其实他听明白了,只是不愿当众承认纪老二的话还是有那么一捏捏道理的。
响鼓不用重锤,纪樵并未再说什么。
他不稀罕别人的理解,但是眼下,他忽然担心靳轻颜会介意。
于是,他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小手。
靳轻颜没有挣扎反抗,令他感到心安。
“冬爷,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吧这大过年的,彼此把话说开了,咱们要和气生财,是不是”
黎冬笑得十分放肆,“好呀既然美女老板娘盛情相邀,我怎么可以拒绝”
纪樵不悦地挑眉,“卉欣,你的记性真是差到家了”
他刚说完,什么客人该留、什么客人不该留,她必须心中有数,结果她却留下姓黎的一起吃饭,实在是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碍于人多,他没有过多地苛责,只敲打一句算是了事。
“纪老二,你不会是不敢跟我一桌吃饭吧”黎冬不阴不阳地挑衅道。
“我只是觉得恶心。”纪樵似笑非笑,“吃饭时看见苍蝇,想必谁都会没有食欲。”
黎冬心里清楚,纪樵用话噎噎他也就算了,绝不可能走人,毕竟现在已经僵在了这里,谁先走谁就输。
“阿晋,你不介意跟我一起坐下来吃顿饭吧”黎冬询问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阎晋。
“当然不介意。”说罢,阎晋率先走向餐桌。
桌子很大,加两个座位完全不成问题。
但,阎晋却一言不发地把服务员给他准备的那张椅子拎到靳轻颜和裴谨棠中间的空隙处,意图十分明显。
裴谨棠扭头看他,“几个意思”
阎晋不予理会,只是冷眼瞥向靳轻颜。
靳轻颜立刻会意,对裴谨棠说道,“棠少,麻烦你往那边挪一挪,我跟我老板有话说。”
全场都听见了她对阎晋的称呼,“老板”这个词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裴谨棠看在靳轻颜的面子上挪了位置,但是心情十分不爽。
黎冬见状,吩咐邱正杰起身返桌,他自己也拎着椅子走过来,把圣妖大大又往一旁挤了挤。
若不是有二表哥在、轮不到他叽叽歪歪,裴谨棠真有可能会炸掉。
他烦黎冬烦得要命,不由得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这厮如果再敢挑衅二表哥,他就直接动手揍丫的。
黎冬感受到了满满的敌意,却毫不在乎。
他用双手撑着桌沿,俯身看向跟他隔了一个位子的小姑娘,像逗孩子那样,勾起舌头打了个脆响儿,跟着温柔地问候,“小姑娘,过年好呀”
靳轻颜的目光扫到他的爪子上还包着纱布,于是不辩喜怒地扯了扯唇,算是回应。
下一秒,阎晋抬手帮妹妹整了整衣领,一切尽在不言中,有哥,没事。
纪樵始终面色如此,但,桌下的大手已经跟靳轻颜十指交缠。
若非如此,他极有可能亲自灭了她左手边那俩厮。
桌上其余人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不好傻坐着,一个个的便像吃鹤顶红喝毒鼠强似的,小口小口地抿着酒水。
黎冬又盯着靳轻颜看了一会儿,终于收起笑容,冷冷地环顾一周,姗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