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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方氏睁开无光的眼眸,淡淡道:“拿来。”

    凝雨上前一步,将手串交到方氏手中。方氏轻轻摩挲着珠子上的刻痕,半晌后,说:“是金州袁进的作品,这是他最擅长的魏碑。”

    “还是夫人见多识广,凝雨只知好看,却不知好看在什么地方。”凝雨笑道:“这手串寓意好,还有定神安眠的作用,夫人不如把它戴在身上,试试能不能睡得好些。”

    “公子能找来这么精巧的手串也是有心了!”厢房里的一个小丫头忽然说道。

    凝雨吓了一跳,连忙去瞪那个好心办坏事的小丫头,方氏却已经变了脸色。她冷着脸将手串扔在桌上,重新闭上眼,手中拨弄佛珠。

    “收走。”她寒声道。

    凝雨知道此时不能再忤逆方氏,只能拿起桌上的手串。她寻了个木匣装好,转身交给刚刚说错话的小丫头。

    “……收去库房。”

    小丫头一脸懊悔地接了。

    小丫头垂头丧气地拿着木匣走出厢房,等她一走,廊下侍立的两个婢子就交头接耳起来。

    “……唉,又收去库房了。”

    “哪一次又不是这样?夫人究竟为何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听说是公子十三岁时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夫人大怒。自那以后,母子就没有同桌吃过一顿饭。”

    “什么事如此严重?”

    “我是不知,就连老爷也不知道这母子在闹什么矛盾。”

    “不管公子做错了什么,他始终是夫人的亲儿子啊,夫人怎么如此铁石心肠……”

    背后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听不清,小丫头只好死心往外走去。

    她也想不明白,公子那么好,怎么夫人就是那么狠心呢?

    小丫头神色匆匆走出甬道后,一人从立柱身后的阴影里现身。杨柳一身秀雅端庄的月白襦裙,脚下轻巧无声,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走下了金带阁宽阔的楼梯。

    她袖着双手,走到二楼一扇大开的房门前,低眉敛目地屈膝行礼。

    “公子,夫人还是把手串送走了。”

    她不敢抬头,保持着屈膝行礼的姿势,只听屋里半晌静默。

    “知道了,你起来罢。”

    杨柳起身,抬眼看向屋中。空荡荡的厢房里没有隔断,一张床,一张榻,一面榻几,就是房间里的全部。

    傅玄邈侧身坐在临窗的紫檀长榻上,提起榻几上的紫砂壶往杯中注水。杨柳趋步走入,拿走了傅玄邈手中的茶壶。

    “这等小事怎敢劳烦公子。”

    她专心致志地往茶盏里注水,无论是垂眸时的神情,还是手上轻巧的动作,都无可挑剔,就像一个出身名门,饱读诗书的才女。

    窗外西斜的阳辉洒在她身上,美人灿灿夺目,可惜无人观赏。

    傅玄邈低垂眼睫,目光定在手中字迹粗犷的书信上。

    京畿一带的搜查结果出来了,没有发现越国公主的踪迹,要么是她不在京畿,要么就是……已不在人世。

    但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查漏了一个地方。

    他落脚的金州,也是京畿的一部分。

    杨柳注好热茶,视线在傅玄邈手中的信上扫了一眼,后退到她应有的距离,轻声道:“公子可有告知夫人,那串伽南香木手串,是公子亲自去袁进门上求来的?”

    “她想知道,总会知道。”傅玄邈神色淡淡,看不出表情。出口的声音也如岚河上飘裹的薄雾一般,缥缈淡薄。“……可她不想知道。”

    “公子的努力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夫人的心结总有一日会解开的。”杨柳宽慰道。

    “总有一日……又会是哪一日呢?”傅玄邈低声说。

    杨柳正欲回答,他却已经说道:“叫暗三进来。”

    原来他只是自言自语,并不在意她的回答。

    杨柳将失望深藏眼底,屈膝行了一礼:“……喏。”

    不一会,傅玄邈面前就出现了傅家蓄养的暗卫三。他们没有名字,或者说,他们的名字就是他们的代号,人是会死的,代号却永远不亡,死了一个暗卫六,还会有下一个暗卫六出现。

    暗卫三走到榻前三步外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他单膝跪下,对榻上之人拱手道:“公子。”

    傅玄邈放下御峰从京兆发回的密信,道:“我给你一幅越国公主的画像,你带十人去探查金州及周边各县各村。”

    杨柳低头侍立一旁,似是两耳闭塞。

    “喏!”暗卫三毫不犹豫地接下命令。

    “拿纸笔来。”

    傅玄邈话音未落,杨柳就走向了门外。很快,婢女流水般送来了画几和上好的笔墨纸砚。杨柳占据傅玄邈的左手边,自然而然地接下了为他磨墨的任务。

    黝黑的墨汁很快磨好了,傅玄邈站在宽阔的画几前,提起一只花纹精巧的竹管大霜毫笔,轻轻蘸了墨汁,稍一踌躇便向着雪白的宣纸落笔而去。

    瘦削苍白的大手握着纤巧的毫笔在纸上飞舞,笔走龙蛇,不加思索,仿佛已在心中临摹了百次千次。

    寥寥几笔,美人渐现。

    身穿繁丽宫装的少女倚着水榭栏台,怀里抱着一只胖嘟嘟的长毛猫,少女姿态端庄,抿唇微笑,一双秋水般的杏眼里透着孩童般的天真。

    画中美人神态生动,若非细心观察,心中揣摩千次,又怎会笔走龙蛇,不加思索?

    傅玄邈一气呵成,停了笔,将毫笔轻轻放于一旁的铜山笔架上。

    杨柳的双手纠结于袖中,神色却一如寻常平静,她柔声道:“公子的画技又精进了。”

    傅玄邈一动不动地审视墨迹未干的画作,眸光沉静。半晌后,他说:

    “这猫,或许死了。”杨柳的目光投向画中的波斯猫。这只猫,原是她向傅玄邈提起的。她说,京中忽然流行起了波斯来的一种长毛猫,贵女们争相饲养,她在大理寺少卿府上曾见过一只黑白相交的波斯猫,模样十分可爱。

    后来,府中便出现了一只纯白的波斯猫,她的惊喜还没持续一日,这只猫便送进了宫。

    杨柳剥离自身情绪,平声道:“人各有命,猫也如此。”

    墨迹快干了,傅玄邈从画作上收回视线,神色厌倦地坐回长榻。

    “……拿去罢。”

    “喏!”

    暗卫三小心翼翼地拿起画几上的画像,向着傅玄邈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默默退出了厢房。

    “公子加派人手,可是义兄那里有了越国公主的消息?”杨柳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