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返虚 >第四百七十一章:条件
    子夜一过,素鹤辞别弦歌月。

    至于二人之后又交谈了什么,则外人无从得知。

    只是在他离开过,弦歌月向秦漠问起云雀,命剑漪暗中保护勇王。

    而素鹤出了东门,一路越行越僻静。

    再行行,四下渺无人烟。

    凄风暗夜,草长雨飞。

    不知何时,竟下起了绵绵细雨,备增荒凉与阴冷。

    忽的,脚下骤停。

    负手道:“朋友,跟了在下这般久,是不是该现身了?”

    帘恨自暗处抱剑走出,脚步沉而无声,沾尘不落土。

    垂眸道:“百里素鹤,你应该感谢帘某。”

    “哦?”说来听听,看是什么需要感谢你。

    “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你狠不下心,我替你做了。”

    “你杀了他?”

    “无。”

    “那是?”

    “我将他拦下,让你顺利离开。你要情断,我助你达成。”

    素鹤低头抬眸,看向被雨水渐渐浇湿的枯草。一种常见随处可生的茅草,春生夏长秋黄冬枯萎,生命力极其顽强。

    不管多恶劣的环境,都能扎土生根。

    渐渐的,雨水汇成水珠顺着叶尖,嘀嗒落下。

    道:“阁下来此,想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些。何不直承来意,你我坦诚?”

    “我主有请,还请你不要令我为难。”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帘某只有得罪。”

    素鹤转眸,柔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何必枉送性命。”

    “帘某不惧死,但惧失义。

    答应的事情,总归要去做。

    如果死在此处,死在阁下手中,也不冤枉。”

    “你倒是看的开。”

    帘恨不语,倏然抛剑翻接,刷的冷茫出鞘。

    喝道:“得罪了。”

    他的剑素来以快和冷著称,这种冷不是指常知的冷,是因为其无情而扬名。

    因为不带感情,出招只问结果。

    所以,才冷。

    同样的,他的剑少有花里胡哨的名头。

    刹那间,杀气弥漫。

    素鹤不避不闪,锵的一声,剑尖抵在他的背心忽的被大力弹开,白茫闪过,毫发无损。

    反倒是帘恨疾退数丈,长剑落地。

    一只捂着隐隐发麻的胳膊,止不住的颤抖。

    虎口,渗出殷殷血红。

    和着雨水,嘀嗒落地。

    打在泥坑,浮与浅水,开出妖冶的花朵。

    望着其背影,顿生插天壁垒之感。

    这就是自己和他如今的差距吗?曾几何时尚觉其不足为惧,不可与己相比,更无论道之必要。

    如今却是堪比云泥,自己俨然已在尘埃。

    如此,又怎能将人带回去?

    带不回去,便是任务失败。失败者,自然没有存活的理由。

    忽的,他眸光乍冷。

    抬手纳剑,刺入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气将他的剑再度击落。

    素鹤拂袖转身,沉色道:“帘仙友这是何苦?长生难求,何不珍惜。”

    “不能完成任务,死不足惜。”帘恨扭过头,木讷的脸庞顿见赤红。自觉愧对百里流年,更为自己的能力而羞愧。

    “你知我并非好杀之徒,与令主交浅言亦浅,为何要强人所难?”

    “上有令,下从之。

    除此,别无他由。”

    “这么说,阁下是不打算放弃?”

    “除非我死。”

    四目相接,素鹤心底涌起诸多过去。彼时他知道槐尹目的不纯,知道其有意接近,然他亦有心借其做耳目。

    很多事情与其说是槐尹暗中传递消息,倒不如说他有意纵之。

    他知道没有槐尹,也会有张三李四王五接近。与其费心提防所有人,不如坦然示之一人。

    这点,在踏上欲海天的那刻便已知晓。

    然一路走来,风雨相伴。

    槐尹对不起自己是真,背叛也是真。而舍命相救,几番生死亦是真。

    如同现在的帘恨,当初也是这般的义无反顾,相挺到底。

    思及此,垂眸纳剑。

    将之递还帘恨,叹道:“走吧。”

    “你答应了?”帘恨惊诧,呆愣的接过自己的剑,不知为何素鹤突然又改变了注意。

    “带路。”

    “好。”

    帘恨提剑,当即一架清风扶摇直上,小星赶月的回到白蘋怒涛。

    而屋内的人,依然在灯下等着。

    “主人。”

    百里流年闻声,缓缓抬眸。

    目光越过他,落在素鹤身上。

    精深眸子,流露出长年以来上位者积累的威压。

    起身肃整衣衫,端正头冠。

    道:“我还以为,公子是不肯再登百里家的大门。”

    说罢,挥手让帘恨退下。

    帘恨作礼,纵身攀住屋檐然后翻身跃上瓦片,足尖轻点至屋脊坐下。

    任凭雨水冲刷,合上双眼。

    素鹤侧眸,举步款款而入。

    道:“家主有一个好侍卫。”

    百里流年侧身相让,待之落座,亲自斟茶。

    “他自是好的。”

    素鹤接过茶端在手心,低眉转眸,将茶搁至几上。

    开门见山道:“不知家主费心请素鹤前来,所为何事?”

    “诶,喝茶喝茶。

    你我之前虽说有过不愉快,但究竟是一家人。天下一笔写不出两个百里,何必分的那么清楚。”百里流年给自己斟满,就着旁边坐下。

    笑道:“公子这是怕流年下毒?”

    说罢,他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的那只手上。

    素鹤心知瞒他不过,索性也懒得解释。虽然这只手如今看来与常人无异,可懂得都懂。

    再解释,就显得刻意了。

    道:“家主说笑,素鹤既然来了,便是看重家主人品。

    如家主这般欲做精金美玉之人,想来不屑宵小手段。”

    你说,是不是呢?

    百里流年闻言,忽的爽朗大笑。

    笑声之大,引得屋顶上的帘恨眉头微蹙。

    “说的好,我百里家的人自来是人中龙凤,做人岂能不做人中之最。”

    又道:“我看公子这手伤的颇有来历,倘若需要帮助,尽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