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从前的夜溟幽，也不是那个让她动了凡心的懵懂少年。
这样一来，面对如今的困局，也就不会被情感所羁绊。
云洛强行安慰着自己。
实际上，怎么可能不会有所羁绊呢？只不过是欺骗自己的把戏罢了。
“嗯？师尊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这道狰狞的疤痕，可全都是……”说到这，夜溟幽刻意顿了顿，一个闪身来到云洛面前，强行扭过她的头，让她盯着那块丑陋的疤痕，“拜您所赐啊！”
负罪感一瞬间达到最大值，云洛想要退避开，却被夜溟幽死死按着肩头，不容她逃离半分。
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挂着恶劣到骨子里的笑意：“师尊，看清楚了吗？这是你欠我的！”
下一刻，夜溟幽一把甩开了方才还与他“亲密无间”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云洛整个人跌坐在床上，一种难言的凄凉与荒谬感涌上心头。
活了三万岁，第一次真正知道情为何物，却获得了这样粗鲁的对待。
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晚，云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她被战神九漓接回了上虚境，梦到，曾经那些难以启齿的过往……
“你是虚妄海的恶灵，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这些潜心修炼的神族一样位列仙班？”
“恶灵就是恶灵，别以为入了九漓大人的眼，你就变得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了。”
“你看这地上，蝼蚁就是蝼蚁，我随随便便就能踩死一只。云洛，来到这上虚境，劝你还是安分一些。否则，那些被关押的恶鬼邪灵，就是你的下场！”
“紫幽之廊的绿翡翠是谁打坏的？”
“是，是……是云洛！”
“对，是云洛！我们上次都看见她鬼鬼祟祟地遛进了紫幽之廊，估计是虚妄海带出来的小偷小摸的毛病，想把绿翡翠偷回去，结果偷窃不成反而把绿翡翠打碎了！”
“云洛，你给我过来！果然，就不应该奢望恶灵一族有良知，九漓大人将你从虚妄海那六界炼狱中提了出来，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将生地的不良习惯带到这天上来！你给我过来，去紫幽之廊跪着，没得到我的允许，不准起来！听到没有？”
云洛原以为，脱离虚妄海，会迎来一个焕然一新的生活，谁知，低贱的人走到哪里，还是摆脱不了低贱。
从那以后，她开始有意识地私存一些大人物们随手赏玩后丢弃的珠玉，然后用来收买那些看她不顺眼的家伙。
久而久之，小云洛偷窃的事闹得越来越大，只是没有上面的人严令彻查，数不胜数的收买之后，她也确实过上了一段较好的日子。
为什么？
哦！
云洛想，她大概也忘记了……
大抵……
恶灵就是恶灵吧，虚妄海出身的所有事物，即便洗清过往列入神族，也依然摆脱不了刻在骨子里的烙印。
熟睡之际，有一抹晶莹的泪，自眼角一滑而落，迅速地掩入床铺中，消失无踪。
翌日，天将破晓，栖云殿外便堆满了一众妖魔鬼怪。
更有甚者，竟然有传言说，那名人族女子，就是魔尊在人界时的师父，冠绝天下的千古第一女修——柳清歌。
千年前，魔族在这世间占据主导地位。后来，随着人族修士的发展壮大，魔族也日益衰落下来。尤其是修真界第一门派——苍穹山派，对于他们魔族的打击尤为重大。
自此，魔族与苍穹山派便结下了世仇，在老一辈魔族中人的心里，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可谁能想到，新任魔尊出身苍穹山派也就罢了，难不成未来的魔后，也得是苍穹山派的一代宗师级人物？
这样一来，他们魔族之人的脸面，岂不是被人族踩在脚下狠狠碾压？
光是想想，那些老古板们就觉得心焦，天未破晓便赶到了栖云殿打探情况。
但魔尊闭门谢客，全然不顾他们这群老家伙。
一时间，各种小心思开始冒出头了。
“王上还没起身吗？这都日上三竿了，难不成……”
“听说，那柳清歌不仅贵为一派宗师，还是世间难有的绝色呢！”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我们拥立新主，不奢望他带领我们重复往日之辉煌，至少不能被人族看扁了去啊！”
“嘘！大人可千万得小声些，这话要是被魔尊听见了，恐生了你们俩人的嫌隙啊！”
“是，多谢提醒，老夫也只是忧心魔尊，也不知道魔尊何时起……”
“吱呀！”
宫门被内侍拉开，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正殿上。
刹那，整个外殿鸦雀无声。
高座上的人正斜倚在王座上，一手支着头部，睥睨着下面方才还议论不休的众人。
“请各位魔官入殿。”站在殿门两侧的内侍齐齐开口。
一众魔官们你看看我，我瞅瞅你，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心一横走进正殿。
“吾等跪见魔尊！”
底下乌鸦鸦地趴倒一片，夜溟幽却连眼皮子都懒得抬，直接丢了一句：“起来吧。”
“谢魔尊！”
整齐划一的声音响彻栖云殿，而高座上的人却对此毫无反应。
“禀王上。”方才的老者左右为难了片刻，最终还是站了出来，“我等此行，实有一事想……”
“哦！”夜溟幽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换了个更为舒适从容的姿势，“正巧你们都在，我有件事要宣布。”
此话一出，底下的人心里都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如他们所料，魔尊大人直接叫了专门负责司仪的魔官，吩咐道：“三日后，我将迎娶魔后，你好好操办一下。”
夜溟幽这话说得极为轻巧，像是在跟大家讨论三天后吃什么一样。
历代册立魔后，那是何等重大的事件，魔尊竟然就这么不咸不淡地一笔带过？
最重要的是，这魔后，真的如传言所说那般，是苍穹山派修雅峰峰主柳清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