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倚目不斜视，远远地看向前方。
那随侍见状也不好阻拦，只应了一句：“是，奴才这就差人准备。”
君后的轿撵先是往帝王的寝宫方向去，半路上又“听闻”了陛下身在温公子那儿的消息，便调转了个方向前往真正的目的地。
作为一个盛朝的君后，凌倚的仪仗队可谓极致奢侈。
当然，为了响应陛下“崇尚节俭”的风气，凌倚出行从不大张旗鼓。
不过今日，他似乎在有意宣告些什么。
凌倚带了十数名宫人前往温言初的寝宫，相较于一向宁和的后宫来说，这阵仗已经算得上是浩浩荡荡了。
“君后驾到——”
随侍拖长了嗓子喊。
作为后宫之主，他的进出除了帝王无人可过问，进一个“外来客人”的寝宫自然不在话下。
凌倚进入殿内的时候，云洛正在和温言初用早餐。
真的……歇在这里了吗？
“君，参见陛下。”
“免礼。”
凌倚敛去了眼底的神色，浅浅行了一礼，而后便在云洛的身侧落座。
云洛眸色讳莫如深，看不透情绪，目光则稍微移开了一点。
“君后今晨何故来此？”
君后……
凌倚那颗心一宕。
在听到阮离宿在温言初宫内的时候没有，在亲眼见到两人同桌用餐的时候也没有，但唯独这个时候……
陛下不再亲昵地唤他阿倚了，而是换作冷漠而又疏离的君后。
［滴！信任值下降两成，共计六成。］
似乎是感应到些许变化，云洛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看了凌倚一眼，而后又毫不在意地收回了目光。
“君，来给陛下请安。”
云洛专注于面前的餐点，闻之随口一提：“不是免了你的请安礼吗？你身子弱，白日里不用起那么早。”
陛下还记得？
凌倚半是欣喜半是疑惑地微拧眉。
陛下的突然转变，确实让他产生过怀疑。亦或是用一种大逆不道的猜测：陛下现在这副样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现在，凌倚可以确定，她没有变。
因为这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事情。
可是，一个人，在一夜之间，又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呢？
还是说……
陛下昔日的好，都是装出来的……
她真正所爱的，从始至终只有温言初一个。
可是，既然这样，那又何必来搅乱自己的心呢？
凌倚知道自己不该轻易怀疑阮离，但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感官情绪都被人控制了一般，他无法克制自己的敏感多疑，被抛弃的绝望灭顶般将他淹没。
可即便如此，凌倚依旧在心底给云洛划出了一块纯白无暇的地界，供她在里面生根发芽，逐渐充斥自己的全部心神。
凌倚莞尔轻笑：“祖宗之礼，君自当恪守本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后不用这么早来请安了。”
云洛有些不悦，闷声吃了几块糕点。
这句话，阿离说过。
凌倚逐渐放下自己的戒备与怀疑，维持着一国贤后应有的端庄坐在云洛身旁。
就在这时，温言初给云洛夹了一道菜。
云洛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就着玲珑八宝粥吃了。
至此，温言初似乎挑衅般，特意看向凌倚的方向。
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人在就意味着能给他撑腰了。
怪不得，温言初方才见他连日常的问候礼都没有。
凌倚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宫人，立刻便有人为他斟茶。
“陛下，昨夜歇的可好？”
云洛一滞，凌倚还真是不惮于自己的试探显露无疑啊。
这么明显的问题，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吃醋吗？
云洛扭头笑看他：“甚好。”
凌倚温和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
陛下是在故意气他吗？
可再大的气性，也不该用这样的问题来开玩笑。
“陛下觉得好，那便好。”凌倚顺着梯子往下爬。
云洛将手中的碗勺放下：“君后识大体。”
识大体？
凌倚不由自嘲。
没想到，竟然还能换来这样一句美名。
他何止识大体，他简直醋的快疯了！
陛下是真情还是假意，非逼着他说些什么吗？
明明昨日，他们还互诉衷肠。今日，她就在别人的寝宫里用餐。
当然，除此之外，凌倚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陛下，昨夜真的与温言初同寝了吗？
此时，温言初正直起身简单收拾餐具，并交给一旁的宫人。
随着动作的拉伸，一小节嫩白的手臂露了出来。
目光状似不经意落在某个特定位置：光洁无暇。
温言初的守宫砂没了！
难道……
凌倚心中一震，就连齿关都咬紧了些。
不过，这一刻的神经紧绷只维持了不过数秒，没一会儿凌倚就意识到，温言初可是与阮合成过婚的。
即便现今已和离，守宫砂这东西也早该没了才是。
是自己多心了。
一呼一吸之间，头脑风暴式运转。
凌倚的目光追随着云洛，一刻不离。
深宫之中，猜忌，大概就是这样产生的吧。
所以到了最后，被母帝宠及一时的父君，就是这么被废弃的吧。
不愧是父子俩，结局何其相似。
或许，他也即将走父君的老路子了。
绝不能对陛下生猜忌之心！
凌倚在心底这般警告自己，可纷乱的情绪如同生了野草般疯狂生长。
这种情绪不为自己所控的感觉，着实难耐。
似乎有什么在影响他的思维，扰乱他的判断能力。
凌倚小幅度地摆摆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陛……”
“陛下。”温言初笑盈盈地转向云洛的方向，为她递了一块方帕用以擦拭。
“嗯。”云洛轻应。
示好被肯定后的温言初笑得更灿烂了，配上那精致的妆容，好看的似是要融化人的心。
温言初确实担得起大梁第一美男子的美誉。
有时候站在他面前，凌倚都时常觉得自愧不如。
“陛下可有什么想吃的，午膳言初可以提前吩咐小厨房准备好。”
温言初把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像是被帝王宠幸的娇妃，整个人显得容光焕发。
“你决定就好。”
云洛没有正面应答，可也潜在地告诉了凌倚一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