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五章
    “三姑娘想什么呢?”



    玉嬷嬷嗔怪地看了季兰一眼,颇似有些不悦的模样:“姑娘是娘娘的妹妹所出,与娘娘既是母女又是甥侄,娘娘怎会舍得怪罪姑娘?”



    玉嬷嬷伸手,作势要去将玉戒子收回的伤心模样:“娘娘若是果真怪了姑娘,又何必巴巴地差了老奴三更半夜的来送姑娘玉戒子?姑娘今日这番,实在是伤娘娘的心。”



    她那番话,说的实在情真意切,季兰听在耳中,惊喜之外又是大急:“原是我错怪了母妃,嬷嬷勿怪,好嬷嬷,”她忙拉了玉嬷嬷的手,又不住朝桔秋使眼色。



    “前儿父亲与了我一方好砚,说是南地来的,我却是腹中没有半两墨水的人,倒是记着着嬷嬷家的小孙儿如今正是入学的年纪,若得了这砚,i做起功课来想也是能事半功倍的。”



    桔秋会意,忙将一方早用锦盒装好的砚台拿了塞到玉嬷嬷手里,玉嬷嬷实在推辞不过,这才勉强收了,又随意闲话几句,自是不提。



    待玉嬷嬷走后,季兰面上勉强端着的笑顿时垮了下来,恨恨将玉戒子扔到一边,“一个小玉戒子,就像诓了我一方好端砚,哼!”



    桔秋憨憨的,“那小姐,奴婢便将这东西收起来了。”



    收起来?是要收起来的。



    季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忍着疼痛目光随桔秋的动作转动,待见得桔秋果真要将那戒子搁在妆匣的最底下一层时,想了想,却又改了口。



    “拿来与我戴上吧。”



    要时时戴上才好,戴上了,叫她日夜瞧着,永生永世也不敢将今日之辱忘怀才好。



    云舒院一贯冷清。



    季笙素是个懒散的性子,纵然有了血肉之躯,也不爱动弹,总是香茗搬了凳子将她搁在哪处便是哪处,日子便这样一日一日地消磨着,时光忽忽过,除此前做傻事的伤在缓慢恢复外,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却始终都在,一切仿佛都无甚变化的模样。



    又加之季笙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身边跟着的只得一个成日忙上忙下的香茗,这具躯壳被她霸占多日,竟无一人发觉。



    如此甚好。



    这日,香茗又将季笙搁在柳树下头歇凉。



    已是初夏,枝条早抽得老长,便形成一片小小树荫,季笙懒散地躺在摇椅上,倒颇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清幽。



    灵台三魂乱飞,迷迷糊糊的,她便做了一个不甚愉悦的梦。



    梦里头,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唱戏,缠绵的,缥缈的,似有似无的,无端扰人心弦。



    季笙不爱听戏,更不爱这种捏着嗓子作里作气的调子,咿咿呀呀,叽叽歪歪,叫她听得十分不耐烦,一怒之下,狠狠踢了一脚,顿时醒转过来。



    小院角落飘着药香,香茗提着蒲扇正小心照看着炉子。



    另一头的房梁上,一只三花猫被太阳烤得舒服,咪呜咪唔地发出满足的喟叹,它前头,却有一溜一字排开的老鼠干,也跟着一道晒着太阳。



    “你倒是好闲情。”



    季笙轻笑一声,复又将眼闭上,却不肯睡,只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三。



    二。



    一。



    她睁开眼来,香茗正好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搁在案上,见得季笙睁眼,不由腼腆一笑:“小姐如今愈发警醒了。”



    季笙却不在意,只伸手将药碗拿过来,仰头一饮而尽,待见得香茗满脸诧异地捏着一颗蜜枣,不由有些发怔。



    季笙虽是个在药坛子里泡大的姑娘,味觉却不曾退化,每日都要含着蜜枣才肯慢吞吞地折腾着吞药。



    她却不同。



    在云舒院数十载,药香已渗透灵魂,如今不过是过了一下嘴,虽苦犹香。



    但,盛情难却。



    季笙将蜜枣接过来,含在嘴里片刻,感受到一丝甜味在口腔蔓延,这才细细嚼了吞下去,又同香茗道:“日后,这蜜枣却是不用与我拿来了。”



    季笙的习惯,总要一步一步地改成她的习惯,如此方能天衣无缝。



    香茗不过是奴婢,对主子的话一向只有应承的份,也不多言,只沉默着收了药碗,又有些焦急:“小姐,今日饭食来得有些晚,奴婢去催一催小厨房。”



    小姐正是长身子的年纪,倒不好短了饭食,若是吃食跟不上,更是要人命的大事。



    季笙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季笙那日冲动做了傻事,惹了永安王妃的不悦,想来日后云舒院的日子会更艰难三分。



    但这种话,她自是不肯说与香茗知晓的。



    有些事,有些话,只适合藏在自己腹中,偷偷地,一人消磨便足够了——这般漫长的岁月,还不知究竟会熬到几时,她是习惯了蹉跎,但并不代表也要将香茗的希望一道抹杀。



    果真,香茗兴匆匆地去了,回来却垂头丧气的:“小姐,大厨房说早与我们做好了饭,却无人去领。”她将挎着的食盒搁在案上,又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



    果真如季笙料想那般,不过是残羹冷炙罢了。



    好在如今是夏天,东西再冷,也勉强能入得口,加之香茗手巧,在角落里搭了简易的灶台,将这些东西热一热倒也能勉强入口。



    但若一直这样下去,也实在不是办法。



    香茗便与季笙商量:“小姐,奴婢虽然手笨,但也能勉强缝些衣裳,赶巧王妃近日住在别院,奴婢与后头看门的小哥相熟,不若去拿这双笨手去换一些衣裳来与人缝补,也好吃些热茶饭。”



    往日,她与季笙没饭吃时,都是这样做的。



    季笙听着这话,却是一愣。



    她低头,本能便去看香茗的手。小姑娘比她大不了两三岁,一双手骨结却略显得粗大,分明是操劳所致。



    怪不得,季笙偶尔会出府去,回来时大包小包的又那般快活,想来,是季笙与香茗商量好了的,偷偷与人去缝衣裳,这才能勉强换些吃食回来。



    “原来,是这样的。”



    季笙捧着香茗的手,有些发怔。往日不明白的一些事,在这一刻,却忽然如醍醐灌顶般。



    “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