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九十八章
    因心中慌乱,季笙连鞋子的左右穿反了都没发觉。



    她三两下地便胡乱穿好了衣裳,随意将头发一挽,便走到他面前:“我收拾好了,走罢!”



    季笙生怕他看出自己的异样,说话时低着头,话音刚落,便急急地转身,也不顾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回应,只绯红着双颊低头,但她不过刚刚走了一步,手却被另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住。



    床榻边的明珠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将他和她都衬得比平素多了几分平和。



    明珠光晕下,陈云樵的脸如明珠一般,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某一个瞬间,季笙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那种感觉十分新奇,她生平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数十载地加起来,竟是生平头一回,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地,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头跳将出来似的,她忙急急地避开,不敢再看他那双十分“含情脉脉”的眼。



    顺便在心中不住地告诫着自己:



    都是假的,是假象,是自己想多了,不可以,不能动心,绝不能!



    如此反复过许多次,季笙方才觉得自己的那种几乎要濒死的感觉终于稍稍地缓解了一些。



    这时,她才敢抬起头来,重新去看他,双眼的炽热已重归平静:“你莫不是还有什么——”



    后头的字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却抬起来一只手来,将她束发的发簪信手罢了,顿时,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散落开来,带着她发间的暗香,洒落在她的肩膀上。



    那香味极其浅淡,并不十分明显,里头似乎夹杂着橘香似的,又仿佛带了眼睛,专程往他的鼻子钻。



    陈云樵目光落在季笙面上。



    今日,她未施他赠与她用来掩盖容色的药粉,整个人便显出一种十分特别的美丽。



    她年岁小,面容尚且稚嫩,却已隐约有了故人的影子,单只是这样站着,便已足够令人倾心。



    她头发长至腰间,轻轻地拂动着,他却觉得,那些发丝并非在她的腰间飘着,而是落在他的心口上,一下又一下地,痒痒的,几乎叫他难以自抑。



    陈云樵低头看着这个如明珠朝露般的少女,呼吸有了片刻的凝滞。



    少顷,他回过神来,对上满面焦灼的季笙,却丝毫也不觉得心虚。



    只微微地笑了一声,嫌弃道:“阿笙,你挽发的手法,实在也太差了一些。”



    被人嫌弃,季笙自然心中不悦,恼羞成怒道:“那又如何?总好过你拆了我的头发叫我披头散发地好吧!”



    她容貌清丽,纵然生气,看在陈云樵眼里,也比寻常人来得可爱三分。



    悄悄地,他嘴角勾起一个十分愉悦的弧度来:“是么?”



    脑子里,却想起许多年前在一本杂书上读过的诗。



    宿栖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蜿蜒郎膝上,何处不堪怜。



    初次读到时,他便面红耳赤,将那本书都丢到了角落里,尘封着再不肯翻阅。



    这许多年来,他行过数万里路,也见识过千百种风情,妖娆的,稚嫩的,每一种都早已觉得乏善可陈。



    唯独今日例外。



    他低下头来看这个堪堪只到他心口的少女,只觉得喉咙处一阵又一阵地发紧,那丝丝缕缕的发似乎晃荡的更厉害了,柔软的,痒痒的,不住地在他心口上最软最嫩的地方戳着。



    不由自主地,他向前一步,逼近了季笙:“阿笙,你挽发的技术实在令在下叹为观止。”



    季笙嗤笑了一声,伸手将他手里的簪子夺了回来:“是不是你心里没点数么。”



    她抬手,正要将头发重新盘起,他动作却极快,几乎只是一瞬,便将她的手捉住了,阻碍了她的动作。



    季笙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抬头,却见他满脸都是柔情,受了她的白眼,也并不在意,只笑着道:“阿笙,我来替你挽发。”



    他声音有些低,带着对她小心的呵护般,与往日那个荒唐的陈云樵大相径庭。



    季笙只觉得心中一烫,忙急急地别过脸去不敢再看。



    再看,她就要沦陷了……



    她就再也走不出来,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陈云樵的手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巧,不过随意在季笙头上捣鼓几下,便从怀里摸出一支白玉簪插在她发间。



    玉簪上刻绘的是卷草纹,与他头上的别无二致。



    他后退两步,上下打量一眼,这才满意地点了头,“走吧。”



    “走?”



    季笙有些怔怔地,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忙急急跟在他身后——至于照镜子这种事,似乎显得有些太暧昧了些。



    她自问自己暂时做不到在他面前如此坦然。



    尤其,今晚的气氛和他的态度都有些诡异,叫她的心脏一时有些接受无能。



    他走在前头,她跟在后头,不知何时,两只手却悄悄地交缠到了一起,她的手冰凉,他的手却温暖干燥,足以将她周身的寒气都驱散了。



    于是,两个人也不知不觉中从原来的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走着。



    这是一个十分尊重的姿态,在当下,男性为尊,莫说男女平起平坐,纵是出门,也总是男在前,女在后这样的风俗——季笙虽不耐烦这样的男尊女卑,可她既身处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便也无力反抗了。



    今夜却不同。



    他这样,好像将她与他突然拉到了同样的高度似的,两个人这般肩并肩地走着,就好像丝毫也没有差似的。



    两个人的距离也似乎拉近了许多……



    季笙不敢明目张胆,便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他,小心翼翼的,心里却十分快活。



    她自以为自己做得隐蔽,却不知她所有的小动作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陈云樵并不戳穿,反而觉得这样的季笙十分可爱,于是,他握住她手的力道便更加大了一些,刚好足够叫她的心也有了倚靠之处。



    两人一路向前,从禅房出去,直朝着后山的方向过去,前头,是一片茂密且静谧的树林。



    今夜无月,无风,树林静悄悄的,仿佛一只正大张着嘴的巨兽,正在等着她和他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