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一百零二章
    少女形如槁木,却优哉游哉地躺着,满脸的闲适,纵然置身一个破败到连脚都下不去的院子里,也泰然自若地。



    几乎只是一瞬,他的目光便被她深深地吸引,并再也移不开了。



    她分明体弱,却如蒲苇般顽强,甚至透着某种坚韧地自在,实在叫他心羡不已。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能够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依然悠闲自得?



    他的脚,悄悄地落在她身侧。尤其,是当他的目光凑近了落在她的面上,从这张蜡黄的脸上看出几分故人的影子之后,那种隐约的兴奋便更加明确了一些。



    所以他才决定出手,将她的“病”彻底地根除了,她的脸恢复了正常的模样,便与记忆中故人的脸彻底地重叠到了一处。



    若是之前只有一分相似,待她养好了,再到如今,便有了五六分。



    若再穿上那身衣裳,便能有七八分,纵然是面容稚嫩了些,也足以抚慰另一个人了。



    但如今,尚且有最后的一个疑惑还未来得及解开,若是知晓了那个秘密,他便能……



    “阿笙。”他站起来,目光却落在那座开满了紫色花朵的香丘上:“阿笙,你看这些花,这是南境才有的花朵,可因为下头埋了南女,这些花便也跟着偷偷地长出来,还开得如此娇艳,你说,是不是因下头南女的骨血在滋养着它们?”



    寒风瑟瑟中,季笙猛地打了一个突。



    “你别说了。”



    她虽然不怕,可无论如何,这里头葬着的是她的生母,她总该恭敬一些才是。



    陈云樵却不在意。



    他的手,落在这块陈年的旧碑上,只轻轻地一用力,埋在浮土上的碑便陷下去了一截,陈云樵顿时面色一变。



    “阿笙,你看!”



    他蹲下来,往日清高的贵公子也不嫌脏,伸手便将周围的浮土捧了起来:“你看,是新土。”



    季笙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刚下过雨,也许是被打湿了。”



    “不是。”



    陈云樵摇了摇头,“你养在深闺,自然不知这些泥土的秘密。若只是因下雨潮湿,这些泥土当十分紧实才是,可是你瞧,”他伸手,又抓一捧土起来:“这些新泥却十分松软,被手一抓便轻易地带离,你——”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是旧坟,泥土却新,怎么都透着某种怪异。



    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二人一道脱口而出:“这座坟被人动过!”



    话音刚落,二人却都是一愣。



    季笙难以置信地瞪着这座木碑,手摸到木碑上纵横的沟壑时,触感十分奇怪,她不由蹲下来,从怀里掏出一颗小小的明珠借光。



    明珠触手生温,里头仿佛有水纹流动。



    陈云樵一见,不由喃喃:“你竟将这东西随身带着么。”



    这时他送与她的夜明珠……



    他以为她会不在意,并不将他所赠给她的东西放在眼里,却不想她却随身揣着,那是不是说,她心里,其实,其实——



    陈云樵深深地看了季笙一眼,声音激动:“阿笙,你是在意的,是不是?”



    在意我,所以才会把我给你的东西随身携带,所以,才会如此生气又失望?



    他目光落在季笙腰间挂着的荷包上。



    那荷包不过只绣了浅浅水草纹,十分低调,里头却像是装着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又沉甸甸的。



    莫不是,她把那只玉莲蓬也装在里面不成?



    陈云樵的目光渐渐深了。



    然而,他的反常落在季笙眼里,却不以为意。



    现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实在没有闲暇来关注他的目光,纵然这个人在不久之前还是她悄悄放在心上的人……



    手下的木头触感略微松软,用力地往里头压,却又觉得过于硬了一些。



    “有刀吗?”她看他一眼。



    陈云樵怔怔地:“没有……”突然想起些什么来,“我有这个。



    他伸手,将头上用来束发的玉簪拔了下来,递给季笙:“用这个。”



    他的手白皙修长,玉簪是用上好的羊脂玉制作而成,却也不及他手的白润。



    季笙瞪了他一眼:“我不是在同你玩笑。”



    “诚然,我也不是在同你玩笑。”



    陈云樵伸手,将玉簪轻轻一拔,玉簪的机关被触动,顿时发出一声轻轻的“啵”,月光下,一柄闪着寒芒的小刀顿时露了出来。



    上头的半截,是羊脂玉,刀便被嵌在玉里。



    “藏刀簪?”



    陈云樵赞了一声:“阿笙见识果真广泛,不错,这正是一柄藏刀簪。”



    整只玉簪,都是由羊脂玉精雕而成,浑然一体,唯独中间部分却被挖空了,以一种绝妙的技艺在嵌了削铁如泥的利刃。



    “你怎么……”



    季笙犹豫片刻,到底没有问下去。



    若非从小便生活在刀光剑影中,他又何必时时带着这样一柄利器悬在头顶。



    她接过来,就着月色对准了紫钰夫人的木碑,手高高地举起又落下,刀是好刀,一落下来,木碑便应声裂开一块。



    陈云樵震惊地望着季笙:“阿笙,这可是你的生母!你这样……”



    他的声音,却在目光触及到木碑上的刀痕时戛然而止。



    陈云樵常年习武,视力远远高于常人,顿时便顾不得手上捧着的泥土奔了过去:“这,这是怎么回事?”



    木头看着是旧木,上了年纪的木头,被风霜侵蚀着,无论内外,都当早已风化得一簇即裂,纵然不成湮粉,也当是陈腐的,泛黄的,然而这块碑木,外头腐朽的几乎要烂掉,内里却是雪白崭新的。



    这哪里是旧碑,分明是新墓!



    “这种假碑,我早见过八百回了。”季笙有些不屑,“用新鲜的木头泡在陈水里,不见天日地浸着,只需三日,便能成为一块外表看起来经年的朽木。”



    她手放到木碑上那道雪白的断痕上:“这种拙劣的造假技艺,能骗得到你,却骗不到我。”



    两个人都是世间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一旦碰到一起,某些被刻意隐藏的秘密,便总会有些隐不住的蛛丝马迹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