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一百三十三章
    这曾经残破的院落,曾承载过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而后是她的重生,可她并未觉得人生就此坦荡,恰恰相反,她觉得这小院的天空从来都是灰蒙蒙的。



    就算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可她却觉得,无论多明亮温暖的阳光,也始终照不到她心里去。



    除了……



    季笙摇了摇头,提着裙子一步一步地踏进去。



    门口,一个侍女正懒洋洋地打着瞌睡,感觉到门口有动静,本能地睁开一双朦胧的眼往门口扫,嘴里也跟着念:“去去去,这院里没什么好瞧——”



    话音未落,看清来人,顿时惊喜地叫了一声:“姑娘!”



    十分热情。



    这不对劲。



    往日,众婢虽也十分尽心地服侍,但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如这般亲亲热热地唤她,倒是季笙记忆中的头一回。



    她刚要出声制止对方的大呼小叫,却听对方已大声叫喊起来:“姑娘回来了!”



    霎时,整个院子都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一般,原躲在不知何处的婢女们俱都钻了出来,十分惊喜地朝着季笙扑了过来,每一双看向季笙的目光都充满了热切和激动。



    心中的阴霾悄悄地照进了一丝阳光,灰蒙蒙的雾气被悄然驱散,取而代之的,却是由内到外都散发的温暖。



    暖烘烘的,叫季笙有些沉迷,不肯自拔。



    她的笑容也比寻常多了几分真心实意:“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诸位了。香茗,”她朝身后唤一声,“香茗阮娘,你们二人去将我带回来的东西给大家分发一下,虽不值当什么,可到底是我一番心意。”



    寒山寺外有小集,她去了第二日便知,特特地命了二婢前去采买了一些小玩意。



    二婢便都笑着应了。



    季笙这才将一直不肯走的众人屏退了,自去房中休息。



    目光习惯性地往拔步床入口处的花瓶上一扫,但见上头空荡荡的,只觉得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秋日,荷花早就败了,那价逾千金的莲蓬和粉嫩的玉石花朵也被她退了回去,在寺院中来去自如的人也不会再将一瓣剥好的橘子放在她床头,叫她纵在睡梦里也能闻到淡淡橘香,并做一个好梦。



    他怕是,再也不会出现,她与他的人生,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罢。



    季笙一时有些惆怅。



    但抵不住一日奔波的疲惫,她躺下来,不过刚刚挨到枕头上,便已沉沉睡去。



    因为实在太过疲倦,她在睡梦中,甚至打起了小小的鼾声,有人从此地经过,耳力又异于常人,不由悄悄勾起嘴角,脚步却放轻了,生怕扰了她的好梦。



    季笙的确做了梦。



    纷纷乱乱的光怪陆离,每一场除了心伤便是别离,实在算不得“好梦”。



    亥时三刻,季笙自饭菜香中醒来。



    她饥肠辘辘地循着本能往香味传来的地方走,行到外头时,仍有些不甘心地往回扫了一眼。



    花瓶空空。



    饭菜摆在小院里头的柳树下,众婢晓得季笙一向喜欢在躺椅上懒洋洋地睡,便特特将久置不用的躺椅重新寻了出来,又换了崭新的厚垫子,颜色甚是鲜嫩。



    倒叫季笙这个披着花季少女外皮的“老人”看得汗颜。



    因她赶了路,众婢怕她头晕,准备的饭食俱是十分清爽可口的,纵然季笙无甚胃口,但被几个婢女团团围着服侍,倒也用了不少。



    饭毕,她果真去躺椅上消磨时光。



    躺椅久未见天日,有些朽了,被季笙摇晃着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好在声音不大,季笙听着,反而这小院突地添了一丝烟火气。



    还有些久违的心安。



    这种感觉,是在寒山寺时无人管束时所没有的。



    与在山中的自在不同,她回到云舒院中,虽处处受掣,可因周围环境一草一木俱是看过无数寒暑的,纵是有小小变动,她都一清二楚。



    这是对周遭放心的心安。



    刚摇了不几下,肚子忽然一沉,一个软软的毛茸茸的小身子已跳到她肚皮上。



    季笙一摸到满手的毛,便哼了一声:“你这时才想起我来,太晚了些。”



    老猫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叫唤,像是带着某种控诉似的。



    季笙才不肯将就它:“你莫想了,那些老鼠干,既丢在山里,我便不会再替你带回来。”话音刚落,怀里的老猫又拱了拱,她顿时冷了脸:“不带就是不带,你想都别想!”



    天知道,她看着那堆已经风化的,散着阵阵恶臭的鼠尸时究竟有多腻烦和恶心。



    如今好不容易不用经自己的手便摆脱那些东西,她十分开怀,又教训老猫:“你说说你,晒什么不好,偏生去晒那些东西,这也就是我,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早将你同那些鼠干一道丢了!”



    老猫只在她身上拱着,却未发出任何响声。



    难得它如此黏人,季笙心里又悄悄地软了一些,口气便也不再如先前那般,反而像是循循善诱地教育:“也不是不许你晒……只是那些东西,实在太臭了,将我一个干干净净的院子都弄得乌烟瘴气的,不若这样,日后,我叫她们给你晒些小鱼干如何?”



    至少没那么臭……



    她等了半晌,也未听到老猫的声音,不由哂笑一声:“是我糊涂了,你是猫,又哪里听得懂人话呢?”



    “它听不懂,我却听得懂。”有人在躺椅一侧坐了下来,躺椅被压住,顿时摇不动了。



    这声音出现得实在太过突兀,几乎是他话音刚落,季笙便愤怒地睁开了眼,待看清对方的模样时,心头顿时一阵疾跳。



    那人穿一声玄衣,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边,见她愤怒地睁眼,却并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我竟不知,阿笙私底下竟是如此可爱的一个人。”



    这一笑,如风雪初晴般。



    季笙狠狠地瞪着他:“你来做什么?!”



    像是为了附和她的话,已经炸毛的老猫也跟着愤怒地“嗷呜”一声。



    那是源自动物对危险的本能。



    但,老猫不过刚刚叫出声来,那人便轻飘飘地扫了老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