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一百三十七章
    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做妾?”



    因为太过震惊,她的声音便显得尤其尖刻,如利器猛地重重划在琉璃上发出的响声,十分刺耳。



    季兰却顾不得,只是瞪圆了一双眼十分不甘心地望着那妇人,见对方并不搭腔,不由又问了一遍:“做妾?”



    不,她不是做妾的。



    纵然,她早已晓得自己切切实实地是要去做一个“妾”,可她的妾位,是陛下亲赐,上达了天听的,她不是普通的妾!



    她一直隐隐地觉得,在座的这么多的妾室通房,纵然是高坐在上头的、上了玉蝶的寄荷侧妃,也是不如她这个陛下亲自赐婚的“妾”的!



    季兰一度沉浸在这场自己的黄粱美梦中沾沾自喜。



    可今日,她被妇人有意无意地轻贱嘲讽,又亲眼见着那么一点点的,几乎可称得上寒酸的聘礼时,那场精心编织的的梦却突然醒了过来。



    那季芸,不过是因了一个公主母亲和郡主娘娘的身份,在室便已如此地压着她,如今,她还未嫁到国公府,便已在聘礼上被季芸狠狠地压了一头,日后姐妹二人一道入了国公府,岂不是更要被压得死死的?



    就像,就像她的生母……



    季兰抬起头来,朝着自己的生母望了过去。



    生母一向小心谨慎,纵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出了风头,她也总小心翼翼地,从不敢上前来,十分丢自己的脸面。



    时光兜兜地转,轮回却始终有着惊人的相似。



    嫡母与生母是亲姊妹,在闺中时,生母便被嫡母狠狠地压了一头,后来嫡母出了嫁,生母也跟着做了滕妾,如今数十载过去,仍被上头的主母兼嫡姐压得死死的。



    如今,季芸也是她的表姐,也已压了她一头,日后,姐妹俩一道嫁入国公府,岂不是更要被压一头,就如生母一样?!



    季兰举目四望,只觉周遭所有的目光都像是带着无数的嘲讽般,都在笑话她这个不自量力的庶女,以为她果真飞上了枝头,便成了高高在上的凤凰。



    她看着这些毫不掩饰的嘲讽的目光,心头的凉意一阵赛过一阵。



    “不!”她尖利地咆哮起来:“不,我不是!我不是为了做一个小小的妾室才要去国公府的!”



    身侧,有人悄悄地拉了拉她的袖子。



    季兰转过去,却见那个扯着她衣裳的人竟是一向不睦的季笙。



    季兰冷冷地笑了起来:“贱人,你很得意吧。”



    她瞪着季笙:“你大可放心,也别开心得太早!你且等着看,好生看我是不是会只做一个小小的妾室!”



    她是一眼便被石小将军看中的人,是他拼着军功不要,也要纳进门的人,若非季芸托生了一个好肚子,又占了先机,石小将军的正妻之位,无论如何也只该落在自己头上。



    季笙摇了摇头:“我没这样想过。”



    但季兰被今日连串的打击已听不进任何话了,只又转了头,对那送聘礼的妇人笑了起来:“嬷嬷,阿兰可不是为了做妾才去的国公府。嬷嬷等着瞧好了。”



    不是做妾,莫不是为了做妻?



    那妇人上下地打量着季兰,目光里充满了挑剔:你一个小小庶女,地位卑贱,能攀附到我国公府,已是祖上烧了高香,又如此沉不住气,甚是上不得台面,还想做妻,不妨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且再看命运是否能有改变。



    但这妇人一向在外游走,经见过的事自然不胜枚举,自不会被季兰这纸皮老虎吓破了胆,反而与寄荷侧妃谈笑起来:“虽说是妾,可府上三姑娘这桩婚到底是陛下所赐,也是十分尊贵体面的了,若非如此,又何须奴亲自跑这一趟?”



    她下意识地抬了抬下巴,颇有些倨傲,看向季兰的目光也似果真带着“你已十分荣幸,别不知足”的模样:“不过话说回来,这做妾的,便始终都是妾,娘娘您说是吗?”



    寄荷侧妃笑容有些淡了:“嬷嬷说了许多话,怕是累了,来人,与嬷嬷奉茶。”



    那妇人接了茶,只润了润嗓子,又同寄荷侧妃攀谈起来:“奴说话,娘娘莫不爱听,奴说的可都是真的。”



    见有人与她端了一个绣凳,她也不客气,只大喇喇地坐了,一副十分不见外的模样:“要说贵府王爷果真十分有远见。”



    她赞了一声:“三姑娘是要做妾的,娘娘虽然尊贵,也到底也不是正室,这做妾的,便正该管着做妾的事才是。”又扫了一眼在一旁懒懒坐着打瞌睡的永安王妃:“王妃尊贵体面,替一个小妾操持婚事,自是有些失了身份的,如今换了侧妃娘娘您来操持,却是再好不过的了。”



    一番话,将寄荷侧妃得罪了个干净。



    她一口一个妾,季兰与寄荷侧妃都听得心头火气。



    寄荷侧妃倒也罢了,入府之前,她经过的龌龊事和冷语不知凡几,这样几句不痛不痒的指桑骂槐的话,她虽觉得有些不舒服,可到底没有发作。



    季兰却不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被众人追捧着,无数恭维奉承的话像不要钱似地都往她身上堆着,日子久了,她便也跟着飘飘然地,不知天高地厚,如今却被这不长眼的妇人一口一个妾地膈应着,只觉心中甚是不舒服。



    藏在袖中的手,悄悄地握紧了,长长的指甲深深地陷到肉中,一阵锥心般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季兰却顾不得,只咬着牙瞪着对方:



    “纵我是妾,那又如何?!”



    她哼了一声:“纵我做妾,却也是你的主子!主子尚且站着,你竟敢坐?国公府便是这样教你做奴婢的?”



    正堂,又悄悄地静了。



    众人都瞪大了眼,吃惊地将立在当中的季兰望着。



    心中那种隐约的鄙夷变得明显了一些。



    这季兰,果真是被纵得厉害,连来送聘的嬷嬷,也敢轻易得罪——要知道,送聘一向是大事,能被派出来的,也是各府最得力的老嬷。



    这种人,你不得罪尚好,若是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