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一百七十七章
    可如今,她入得这牢笼里头来了,再扑腾不出去了,方才知晓那一切都不过是他为了叫她傻乎乎一头撞进来而刻意营造的假象。



    季兰目光似火,鼻腔里仿佛也在冒着烟,只觉得一双腿早就麻木的不似自己的,但屋内,炉火生得正旺,春光无限地,偶有光芒从门窗的缝隙处漏出半寸,便足够叫人叫人妒忌得目呲欲裂了。



    天色,渐渐地白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原还在惫懒地打着瞌睡的季兰听得这声音,忙急急端出一张笑脸来:“公子,可有——”



    声音在看到那张绯红的面庞时戛然而止。



    那是侍夜的婢女,听了一夜的春光,脸羞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但她却生生地忍住了,只柔柔地道:“辛苦兰姨娘了,要水。”



    要水啊……



    季兰目光向下,这才回过神来,待看得自己手里早已冰凉的水时,本想斥骂一声,可话到嘴边,却成了:“这水凉了,姑娘稍候。”



    屏风后,摆着一张足够容下两人的浴桶。



    季兰随着众侍女一道添水,目光却忍不住往屏风的另一头瞟去。



    烛火摇曳中,两个交颈而卧的人像隐隐约约地印在屏风上——



    足够叫季兰看红了眼。



    添完了水,她舍不得走,只随众侍女一道重立到了外头,听到里头哗哗的水声,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惊鸿一瞥的胸膛,肌肉偾张着,仿佛十分有力,她只一想,脸上便绯红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里头终于收拾妥当了,有人率先拉开门,季兰听得对方小声吩咐季芸的贴身婢女:“郡主劳累,你们不必急着唤她起身,可待到日上三竿时。”



    语气中,多有体贴和维护。



    季兰听着,不由觉得心头的火气再次盛了三分。



    可那人说完话,转过身来时,看到的,却是季兰本能端出来的一张笑盈盈的脸。



    目光柔媚且缠绵,却又有几寸委屈,里头藏了晶莹的泪珠,摇摇欲坠地,她吸了吸被晚风冻得通红的鼻子,叫人瞧着只觉分外可怜。



    石钧愣了一瞬。



    目光中,多有意外,他仔细地思索着,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但在脑中搜寻了一圈,却始终也想不起来。



    有人立在季兰身后,悄悄地张了张口,无声地吐出一个“妾”字来。



    石钧这才回过神来。



    他大步走到季兰面前,温暖的大掌轻轻在她肩上一触即分,目光,却在紧闭的房门上一扫而过,这才重新落到满脸委屈却强颜欢笑的季兰面上。



    “辛苦你了。”他道。



    季兰摇了摇头:“妾不辛苦。”



    她只是觉得,那只手,可真温暖啊——明明只是在她的肩膀上放了一下,却像是一个巨大的暖炉一般,叫她周身都烘烤的暖洋洋的,顿时舒张开来了。



    “还须辛苦你两日。”石钧沉声道,“新婚三日,不可空房,待这三日过了,我便来你兰院寻你,你要好生等着我才是。”



    他说着,目光意有所指地在季兰的前胸处一扫。



    手,也似不安分地,在季兰下巴上轻轻点了点。



    季兰面上顿时羞红了。



    她勉强地立着,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的:“公子之命,婢妾,婢妾自当遵从——”



    只要他心里有她。



    她便能平地生出无数的力量,能与季芸抗衡的勇气,只要他肯眷顾她,叫她原已失去信心的心中重新生出希望,且不覆灭。



    她听得自己的声音,无限娇羞地:“只要公子肯眷顾阿兰……眷顾婢妾,婢妾自不会觉得辛苦,绝不辛苦!”



    只要她能在他心上占有一席之地。



    石钧看着这张娇羞的脸,心头闪过的,却另有一种十分晦涩的滋味。



    她与季笙,乃是姐妹,然做姐姐的尚能如此识时务,不过略给她一些侥幸,便乖乖顺顺的,他甚至都不必费心思,便能叫她为自己肝脑涂地了。



    做妹妹的,却那么不识抬举,他明明恨不得将自己整颗心都奉上,她却始终都不屑一顾——



    真是叫人恨得牙痒。



    明明是一个父亲,怎会有如此大的区别?



    这时的石钧全然忘了,最初的时候,他正是瞧着季笙与众不同,才对她起了意,有心想要将她纳入自己掌中。



    可当他当真得到了那颗心,却不欲珍惜,也不再觉得她有什么不一样的——纵然是有,他也并不想维护,反而只是在心中谋算着,要将她所有的棱角都磨平了,要她如所有后宅妇人一样,只乖乖地待在他的后院里,等待着他偶然一顾的垂幸。



    回到兰院,季兰只觉得手腿都不再是自己的。



    全身僵直且疼痛着,连抬手的力气似乎也被人抽走了似的,她懒懒地靠在床上,手往枕下一伸,触到一张薄薄的纸时,这才觉得心下稍安。



    自然不会是玉庶妃给她的那张。



    如今这一份,是玉庶妃给她的。



    临出门前,不知玉庶妃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得了父亲的吩咐,偷偷地塞给她一张价值不菲的银票。



    那朵高岭之花压低了声音与她说体己话:“你如今出嫁,若无银钱傍身,怕是会很艰难。”



    她还当这女人是假好心。



    但她经过一夜波折,如今才晓得,什么也不如银子来得可靠——



    她想了想,忍痛从头上拔下一枚簪子递给桔秋:“你去,再从我妆匣里摸一对金镯子出来。”



    桔秋一愣:“姑娘,你要做什么?”



    季兰便瞟了她一眼。



    往日余威尚在,桔秋被这目光一扫,顿觉心中一凉,忙不迭地便拖着沉重的身体去翻东西。



    自然,不会是国公府的——国公府待她们主仆多有刁难,又哪里会尽心为她们准备什么东西?



    她去寻的,乃是季兰从王府里抬出来的嫁妆。



    其中的一个描彩绘牡丹纹的盒子里,盛放着许多金银首饰。



    季兰汲汲营营多年,又备受永安王疼爱,自然多有赏赐之物。



    那些东西,便是她这些年一寸一寸地积攒而来,虽算不得价值连城,却也是难得的珍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