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样疼惜且惆怅的目光,那么依依不舍地,自然会落在本就有心关注着母女二人的阿圆眼中——允准,也不过是早就商量好了的。



    如今这番姿态,不过是披着一层可笑的伪装罢了。



    阿圆当下便笑起来,拉了季笙的手:“四姑娘,娘娘已然允准了,你还在犹豫什么呢?”语气轻轻地,仿佛带着某种隐约的诱导一般:“娘娘已在殿内等你多时了,你若不去,真会叫娘娘伤心的……”



    季笙有些迟疑。



    但她下意识地朝永安王妃张望,却只见到嫡母对她笑着,淡淡地,似乎并未拒绝的模样——下意识地,她脚步向前迈去。



    季芸看永安王妃一眼。



    “姨母,您不去么?”



    永安王妃回过头来,看季芸的目光却光明磊落地,“我去做什么?我自来与你舅母说不上三两句话,又何必去讨人嫌?”



    她说的,是陈年旧事。



    但旧,却并不代表那些事便不存在了。



    季芸自然晓得这妯娌二人的龃龉,也不多劝,只笑了笑,目光在永安王妃身后的寄荷侧妃身上略一停留,又看瞪着一双眼直恨不得喷出火来的季兰一眼,方才吩咐道:“你自出阁后,还尚未回门,今日既恰好与姨母一路了,我身边宫人也多,便不必你伺候了。你去,与姨母一道往御花园去吧。”



    季兰转过头来。



    “听闻御花园里寒梅开得正好,你若瞧见有好看的,不妨折上两支回去插瓶,也好不负今日这一场奔波。”



    三言两语,已将一个主母待妾室的态度展现的十分分明。



    且带着理所当然——不单是对妾室的,还有这身处皇宫却泰然自若的态度,那么落落大方地,仿佛这不是御花园,而是公主府,或是石国公府,而季芸,是其中主人。



    不是客。



    反客为主的理所当然。



    季兰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扫永安王妃一眼,但见对方目含警告,心中一凛,忙急急应了一声“是”。



    然而心中,却骂骂咧咧地,这炮火,不单对着季芸,还有明明看着自己被欺负却视而不见的嫡母……



    或者,她是故意的。



    故意要看自己的笑话……



    永安王妃也不多言,只是笑了笑,“阿兰,我倒是许久未见你了。”



    季芸忙急急哎了一声,又恭敬地行礼:“娘娘。”



    没有永安王妃的允准,她自是不敢学着季笙一道唤母亲的。



    这声“娘娘”,便显得有些刻意的生疏了。



    永安王妃却甚满意她这样的态度:“自阿兰出阁后,本宫还未见到你,如今看来,去了石国公府,倒是叫阿兰成长得比往日更稳重了。”



    至少行礼比起以往熟练得多,姿态也谦卑得多——往日,季兰还未出阁时,每每见了她,膝盖不过十分敷衍地屈了屈,还不等她叫起,便已站得板板正正的了。



    所以她后来的讨好,才叫永安王妃更加看不上……



    不过今日,季兰这礼行得,却要真心实意得多。



    只是不知,究竟是季兰这主母教导有方,还是碰了许多壁的庶女也终于开始摸索着长大。



    但这些事,永安王妃自然不会去追问,只是笑着看季芸一眼,赞一声:“这都是阿芸你的功劳。”



    季兰听着这话,却觉顿时心头火起。



    她不过行个礼,也成了这狗屁郡主的“功劳”?



    但她如今在季芸手底下讨生活,哪里敢轻举妄动?便只是十分谦卑地立着,姿态恭敬地:“娘娘说的是呢……”



    二人一前一后地,声音渐渐远了。



    季芸立在原处,半晌未动。



    贴身婢女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上前一步,疑道:“娘娘,我们去殿下宫中么?”



    宸庆殿?



    季芸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



    四下无人,安静到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似的。



    她摇了摇头:“我们不去宸庆殿。”



    脚步向前,走的,却是与宸庆殿方向截然相反的一条路。



    那婢女不由十分意外:“郡主,咱们不是说好了,要去见殿下么……”



    季芸郡主却只是将脸绷着,头也不回,脚下走得飞快,直走出了宸庆殿的范围,方才停住了脚步。



    眼前,是一片暗红的宫墙,冰天雪地的寒冷几乎将宫墙的香味都要完全地掩盖了——不似夏日,夏日里,这宫墙被太阳一晒,便会散出淡淡的花椒香味来。



    听闻古时汉室有椒房殿,乃中宫居所,宫宇俱被刷了新鲜的花椒香味——在那个物质匮乏,香料贫瘠的年代,能以花椒作漆,除了皇室,便再也无人能出其右了。



    陛下说,赵国强盛,也当叫那些汉人们瞧瞧,他们曾经魂牵梦萦的椒房殿,他在北地,也能再造一座出来。



    然如今已是隆冬,往日清新的花椒香被冷冰冰的天气遮挡得严严实实,一寸味道也闻不到了。



    她吸了吸鼻子。



    呼吸间带着白白的雾气,寒凉的湿气从脚下起,一路向上,几要蔓延到她的心里头去了。



    她笑:“跟了我这么多年,不说长进,你怎的连眼睛都瞎了?”



    话,已说的十分重了。



    那婢女心中一凛,但却不甘心:“娘娘,婢子,婢子不明白……”



    “不明白?”季兰转头,看她一眼。



    “无人请我去宸庆殿,我又何必巴巴地往上头凑呢?”



    那婢女闻言,更加疑惑了:“可是往日……”



    往日,季芸郡主还未出嫁时,因在宫中住得实在太久,众人对她随意进出皇后早已见怪不怪了,自然,也不会特意去“请”。



    如今与往日,并无任何区别,怎地偏生郡主却不痛快了?



    季芸便叹一口气。



    “你当我不想去么?”她看一眼满脸懵懂的婢女,“如今的我,是去不得的。”



    她指着身后的宫殿,“你瞧,这重重宫墙的后头,宸庆殿对我大门紧闭,却对季笙那庶女敞开着。她一入宫,便有最是知礼的姑姑来引她,路上她偷吃了东西,原是十分失礼的,可你瞧那姑姑她可说了半句没有?”



    “许,许是姑姑大方,瞧不上那庶女,懒得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