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郡主今天也想做咸鱼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又或者,是这庶女,的确得天独厚,被上苍所青睐……



    好在是友非敌。



    季笙有些恍惚。



    她从沉思中醒来,便见阿圆正笑眯眯地看着她,面上不由一红,下意识地扯了扯衣袖:“大人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阿圆的思绪骤被打断,她也不恼,反而提起另一件事来:“四姑娘,前次我接你入宫时,听闻王爷与你……”她顿一顿,像是在斟酌着自己的用词,但很快,复又道:“听闻王爷与姑娘定了一桩亲事,不知姑娘……”



    那是一笔糊涂账。



    季笙一想到便觉有些头痛:“我也不知,都是家父做主的,我……”



    她的确是不知的。



    毕竟,无人在她面前提起过。



    可若说她当真不知,那日久不露面的永安王来寻永安王妃说起这桩亲事时,她尚在耳房斟茶,便也隐隐约约地听了一耳朵。



    声音有些远,有些小小的争吵,隔着重重的帘子和一道又一道的门,她听不真切,可言语之间,几个“庶女”“远处来的”却能听得真切。



    下意识地,她便靠近了那帘子。



    帘后,传来永安王妃不满的声音:“阿笙如今跟在我身边,是嫡女,我绝不容你轻易将她嫁了。”



    她心下略松,为永安王妃对她的如此看重——即便,这种看重,不过是嫡母为了让她能卖一个好价钱的借口罢了。



    一向糊涂的永安王难得清醒:“什么嫡女?你当这天底下的人都是憨痴的傻子,任你说什么便信什么?她是庶女,地位卑贱,纵被你捧上天去,可她卑贱的血统便早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



    卑贱?



    季笙想,她出身不高,生母也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若论“卑贱”,这满府里头,怕是再寻不出第二个比她身份更加尴尬的了……



    然,永安王妃闻言,却只是狠狠地瞪了永安王一眼。



    “当初王爷在外头养戏子听曲的时候,怎没见你觉得她生母卑贱?你怕不是忘了,一个卑贱的优伶尚被你宠到了天上去,如今她的骨肉到了你身边反成了卑贱?”永安王妃重重地哼了一声,“王爷倒是贵人多忘事。想来,早记不得她生母的模样了罢……”



    有片刻沉默。



    季笙立在外头,只觉自己的心也悄悄地揪紧了——为那句“生母”。



    她的生母,早在自己出生的时候便已故去,如今在寒山寺上头的那个,不过是一口空空如也的空棺罢了。



    生母的下落,或能于此寻到些线索……



    下意识地,季笙更贴近了那道门,耳朵,更是竖得高高地。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永安王气急败坏的声音:“我怎么会不记得紫钰?若不是记得她,我又怎会容你这般践踏那个庶女?!”



    他的声音里,仿佛透着某种刻骨的恨:“我若是早将紫钰忘了,又怎会容你对我的骨肉下毒?这些年来,我一直深恨这庶女,若不是因她,紫钰又怎会平白地丢了性命?”



    他重重地哼一声:“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便在这里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那声“恨”,叫季笙的心脏被下意识地揪紧了一下。



    她惨白着一张脸,手重重按在被揪成一团的心口上,脑中挥之不去的,却始终是那一个“恨”字。



    她一直因为,这许多年来,永安王待季笙如此冷淡,只是因不想见她——毕竟,她的存在,都一直在提醒着永安王那位最受疼爱的外室的死亡。



    可到底,她身体里流淌着的另一半的血液,却是属于永安王的。



    她以为,他对她不过只是漠视……当成她不存在似地,任她在这王府里头自生自灭,那些毒害,多年病弱,她也以为只是出自一人之手。



    如今看来,这许多年来的痛苦折磨,却只是她一人想得实在不够多——她怎么会忘了,这世上,原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人要对另一个人下毒,这么多年如一日地,实则,把柄实在太多太多,轻易便能被人抓住……



    唯一能够解释的,便是这满府的眼线,都只是下意识地选择了将她遗忘罢了。



    甚至,这些人,也在无形中扮演了某种促成毒害的推手……



    但,季笙从未想到的是,今日,永安王方才将真心话宣之于口——



    他于她,不是漠视,是深恨,已达骨髓的地步。



    季笙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怎样的恨意,才能叫永安王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季笙被人毒害,并不过问,甚至在暗中偷偷地助力……



    原来,不过是因他深恨于她罢了。



    马车里,光线有些昏暗。



    季笙与阿圆手中,各自抱着一个暖炉。



    被烧到最合适温度的炭,揣在暖炉里,足够叫人觉得温暖。



    但她双手捧着那只滚烫的炉子,却觉得自己如坠冰窖一般。



    不自觉中,她眼中悄然滚落出一滴泪来,晶莹剔透地挂在脸上,如朝露一般。



    但很快,季笙回过神来,忙将眼泪擦去,又吸了吸鼻子,有些别捏,带着尴尬:“我想到些不好的事,一时有些失态,还请大人不要计较……”



    她话里有话,阿圆听得出来。



    但阿圆也不在意,只摆了摆手:“无妨。这世上,总是不圆满多一些,你一时难受,也不过是人之常情。四姑娘,”她唤一声季笙,语中似有宽慰之意:“那些事,你不欲说,我自也不会逼迫你。”



    季笙便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阿圆沉默片刻,在脑中略一思虑,挣扎之后,方才又开口:“四姑娘,眼睛是涨在前头的,你不必往后顾。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人,日后还有十分远大的前程在等着姑娘呢,四姑娘,切莫为了眼前的一叶障目而忧思……”



    她看一眼季笙,“你这样,殿下晓得了,也是会担心的……”



    容后……



    思及那个屡次对她出手相助的人,季笙面上也多几分感激:“大人放心,我不会叫自己陷入死局,也请殿下不要为眼前事所扰,诚如大人所言,往后的日子,尚且长着呢……”



    季笙面上便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