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将那石子当做了北堂禹。
事到如今，这种情况下也没心情和他再置气，苏明锦转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绿萍，内心淌过一丝难过。
一件事发生过，总会在心中某一个角落留下印象，何况不止一件...
她从袖子里抽出随身携带的手帕，上面绣着一角斑驳的红梅，她画的样子，绿萍的手艺，看，她跟绿萍之间，就算全是假装，竟也存在着这般可见可触的真实，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手帕飘落，轻缓地盖在绿萍的脸上。
苏明锦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她自认一辈子不说光明磊落，却也是恩怨分明，可如今绿萍已死，一切都被迫戛然而止，不管谁对谁还有着亏欠，谁对谁还存在着误解，今生今世，都再不能相还了。
“还是帮她下葬吧”，昊丰一直在旁边沉默着，此刻却忽然开口。
苏明锦抬头看着昊丰，有些不可置信。
这绿萍将他们家害的那么惨，他居然还肯为她下葬？
昊丰被苏明锦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七尺的汉子害羞地挠了挠头。
“死者为大，既然她已经死了，从前种种我也没必要再和她计较，若是她真有罪行，到了阴曹地府，自有人细细数来。而且我可是看在苏姑娘的面子上才愿意帮忙的。”说着昊丰低下头，和尹殄一起将绿萍抬了起来。
昊丰嘴上说着是因为苏明锦才肯帮助绿萍入土，但是苏明锦不是瞎子，一个人本性如何，她看得出来，有些人的善良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即使他羞于承认...
此刻尹殄的心情也十分沉重，争了那么久，斗了那么久，在一切快要结束的时候她却突然死了，无论是胜利的喜悦还是失败的痛苦她都感受不到，而他呢？尹殄环视一圈，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并没有人喜悦。
本来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绝对的善与恶，绿萍固然死有余辜，但往昔那些关切，那些温柔体贴，连苏明锦都分辨不能的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呢？绿萍的内心就没有过挣扎吗？就没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放下仇恨重新开始吗？
晚了，一切都无从得知，但活着的人却可以选择信或是不信...
“就这里吧。”苏明锦一路上都在思考，最终决定将她葬在山水之间，她记得绿萍说过，“小姐是不可能甩掉绿萍的，可要是真有那么一天，大概会隐居于山水...”
那时随口一说，两人也许都没有在意，可是如今，苏明锦愿意选择相信，隐居，她一向不是个有想象力的人，可这短短两个字却让她勾勒出了一连串美好，苏明锦垂下眼，若是真能隐居呢？
此时虽是秋天，但这里却依旧草丰树茂，或许是由于泉水的缘故。
温柔的绿色和坚实的土，蜿蜒的水流就连破碎的声音都清脆好听，很美，希望这里符合绿萍的期待。
选好了地点，昊丰便和尹殄一起开始挖坑，绿萍被安置在一棵大树的下面。
“绿萍，虽然我不清楚你和这身体的主人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我相信你们之间的情谊，绝非爱恨二字可以说得清，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也会夺回十二寨，到时候我再来带你回家。”
苏明锦握住绿萍的手向她保证，随即又拿出一块手帕为她清理了指甲上的污泥，擦干脸上的血迹，安安静静的将她下葬。
为什么呢？不能再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是否牵扯过大，是否是怕她危及生命？
她自然可以遵循绿萍的遗愿，可若是因为这个...
“苏姑娘，北公子在那边。”忽然昊丰看到北堂禹正坐在不远处的河边。
他的身边摆着一堆的石头，昊丰看着他那样子应该是被气得不轻，小石子都被他扔出了大石块的气势。
“不如去将他找回来吧，他一个人也没有地方可去。”尹殄也在一旁附和着。
苏明锦看着他那背影就想到他走的时候有多么决绝，瞬间就十分气愤。
明明是他自己赌气离开的，凭什么要我去找他？
苏明锦越想越气，抬起脚步就准备离开。
“不才不去。”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回过头来，警告昊丰他们，“你们也不许去找他，就让他在这山里喂狼好了。”
说完苏明锦就气冲冲的离开。
昊丰和尹殄相视一笑，有些无奈，算了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好了。
一堆的石子被他丢下湖也没能缓解他的愤怒。
他从腰间拿出哨子，对着空中用力一吹，没过多久，一只乌鸦向他飞了过来，在空中盘旋了几周落在他的手臂上。
“小乖，你说苏明锦那个鬼丫头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北堂禹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零食给小乖，一边自顾自地埋怨着苏明锦。
然而，虽然他嘴上说着埋怨的话，心里却是期待着她能过来找自己。
“小乖，你和我说句话嘛。”他太过无聊，以至于竟然开始期待眼前这只乌鸦和自己说话。
“坏女人，坏女人。”良久过后才从小乖嘴里冒出这几个字。
北堂禹虽然也很想将那苏明锦骂一顿，但是听到别人骂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更何况是一只乌鸦。
“小乖，你不许乱说话，她不是坏女人。”北堂禹皱着眉头耐心地和它解释，不希望有除他意外的任何生物说苏明锦的坏话。
北堂禹注视着小乖的眼睛，那乌鸦扭过头将他手上最后一粒瓜子仁啄起，随后扇动翅膀飞了起来。
“喂，小乖，小乖。”北堂禹万万没想到这乌鸦现在这么没有良心，吃饱了就不认人。
“坏女人，坏女人。”小乖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直接飞走。
苏明锦本身就一肚子气，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乌鸦一直在她的头顶转悠。
她气急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朝那乌鸦扔了过去。
“呀……呀……”小乖一个转身躲过了苏明锦的攻击，并且飞的更低，似是在挑衅她一般。
“坏女人，坏女人。”忽然小乖就开口骂到。
苏明锦又惊又怒，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乌鸦，但是这乌鸦似乎是在骂她呀。
“你你你，你给我过来。”苏明锦指着那嚣张的乌鸦，本能的一以为它会说人话自然也能听得懂人话，然而小乖却根本就没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