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眼下的情形，屠焱怎会不知老巫王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哪里是出去谈何，分明就是赴死！用他一个人的命换取城内子民的命！
而老巫王这赫然是在交代后事。
“族长！我们跟你一起去！”
“对，不就是死，我们一起！”
“巫族从来没有一个怕死之人，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幸存下来的巫族子民，多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也听出了老巫王的话外之意，纷纷请求跟随，眼眶中更是含着热泪。
老巫王却摇了摇头，“不，你们要活下去，你们是全族最后的希望，如果看到大王子和小王子，你们要把我的原话告诉他，千万阻止他们替我报仇。”
对他而言，除了子民，如今最让他牵挂的就是巫雷，以及那个从未谋面的外孙。
但是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他也已经听说了，他的外孙很有出息，他就怕秦战替他报仇。
“老屠，这个孩子太可怜了，你要替我好好关照，我走了。”
老巫王紧紧握了握屠焱的手，随后决然向城门走去。
“族长！”
“不要跟着！”
巫族子民刚要尾随，老巫王却暴喝道：“难道你们连我的命令都不听吗？我现在还是一族之长，谁要是不听话就不是我巫族人！”
众人哑然失色，老巫王当即拂袖而去，大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和向死而生的坦荡。
城内的屠族子民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数十万人目送着老巫王离去，此刻眼神中也都没有了方才的厌恶，甚至多出一丝尊敬。
但最让他们关心的，还是大长老是否真的愿意用其一命，从而放他们级数十万人一条生路。
毕竟大长老想来行事狠辣，又是六道境强者，掌握数十万人的生杀大权不在话下，哪怕蚩族近百万子民都将其奉为神祗！
“唉！”
屠焱看着老巫王毅然决然的背影种种叹息一声，扼腕悲愤，对自己的族胞气不打一处来，但最痛恨的还是大长老。
如今全城陷入绝境，这也是无奈之举，但凡有一点办法，他都要保这位老友！
回想起老巫王的话，屠焱喃喃道：“秦战，秦战，老家伙，你的外孙我恐怕照顾不了了。”
“爷爷，你……”
身后的彩蝶听到这话有种不祥预感。
“彩蝶，刚才爷爷对不起你，不该失手打你。”
屠焱怜惜道：“但你要做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孩，你是我的孙女，这就表示你生来不单单是为了你自己活着，还有万千子民，懂吗？”
彩蝶虽然嘴硬，却怎会生自己爷爷的气，闻言听话的点了点头，对老巫王方才的过激言论也涌现出愧疚之感。
“好，爷爷相信你以后会改正错误，所以我现在要把族长之位传给你。”
说话间，屠焱从自己的大拇指上取下一枚晶莹剔透的玉扳指，交到彩蝶手中，补充道：“刚才你巫爷爷的话你也听到了，等你巫雷叔叔和他回来，你要交代好。”
“爷爷，我不要！”
此时，彩蝶已然越发地有一种不好预感，随即抱住了屠焱痛哭起来。
“爷爷，都是我不对，刚才是我的错，不应该赶巫爷爷走，你不要去。”
彩蝶泣不成声道：“我不要当什么族长，巫爷爷的外孙不是很厉害吗？他是大夏九州的战神，他来了一定可以救我们的……”
忽然，他松开彩蝶，话锋一转，数十万屠族子民两两相望，而后跪地受命。
“我决定，从现在起，立我的孙女彩蝶为新的屠族族长，你们要像对待我一样去对待她，都听清楚没有！”
众人迟迟无言，屠焱却不再多说，强行将作为族长信物的玉扳指交给彩蝶，随后大喊道：“老巫！等我！我跟你一起出城！”
本来已经走到城墙根的巫雷，听到这话后不由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快步走来的屠焱露出一个会心而感动的笑容。
没错，屠焱之所以传位给彩蝶，正是决心要跟老巫王一同赴死！
正所谓肝胆兄弟，不过如此！
“你……真的决定好了？”
“废什么话，要死一起死，你难不成还想丢下我一个人孤独终老？”
老巫王无奈一笑，两人心照不宣，共同踏上城墙。
“反正劳资后事都交代清楚了，倒是你，老巫，要不再考虑考虑留下来吧。”
屠焱有些于心不忍道：“毕竟你欠那孩子的太多，还有小雷……”
“唉，我又何尝不知道，可你我都应该明白，坐在这个位置，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
两人四目相对，忽然哈哈大笑，是就义前的坦然！
的确，最能体会彼此间身不由己的，只有他们自己。
同为族长，某些时候，为了大局，更多的人活下去，他们只能牺牲自己，甚至是自己的亲人！
“老巫，其实我一直有件事想跟你说。”
“嗯？什么事。”
踏上城墙台阶，两人彼此交流着，就像平时那般，丝毫看不出等下就会死去的畏缩，反而对着短暂的时间弥足珍贵。
“你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我有一次去北境云游？”
“记得，怎么？路上有什么奇遇？”
老巫王满腹狐疑，他自然记得几年前屠焱有一次前往北境游玩，还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回来后整个人心情大好，他好几次询问什么事对方都没说。
“你猜对了。”
忽然，屠焱神秘一笑道：“当初我在北境游历期间，曾经遇到过一个小伙子，你可能不知道，那小伙子骨骼清奇，绝对是万里无一的武学奇才！”
“哦？然后呢？”
老巫王有些讶异，他甚至屠焱在武道领域的造诣，而能让对方如此器重的存在必然是人中龙凤，遂更加好奇。
“然后？遇到这种好苗子，当然是要收徒了！”
屠焱说话间脸上还带着一股骄傲，“我告诉你，那小伙子真是不得了，我就随便一指导，悟性通天！”
“所以说，我的这一身武艺，也算是后继有人了，而且我敢保证，现在那位后生想必已经在武学上超过我……”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老巫王苦笑道：“临死前还要气气我？”
“没错，你又猜对了！哈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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