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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笛见到夏教授的第一眼,感觉他是一位和蔼又普通的老人。

    有点像陆云家乡的那个老厂长。

    头发雪白,精神健硕,脸上的皱纹不是很多,笑容明朗似冬日暖阳。

    老厂长抱着六岁的陆云,手里还牵着另外一个男孩,他们背后是照相馆劣质的沙滩椰子树背景布。这张照片年头太久,已经严重泛黄,只有陆云身上的棉袄与男孩手里的糖葫芦还保留了鲜艳的红。

    那一刻,三个人都在笑。

    是幸福曾经停留的时光。

    “你们来了,等等,这种生物微波的图像……晏龙,你跟人说什么了?这是个悲伤与怀念的波纹图像?”

    陆笛身体一震,迅速回神。

    怎么回事?连情绪波动都能被仪器捕捉到?还有图像大数据做参考分析?

    第二个反应是——哦豁,终于知道了名字。

    “燕龙?”

    “……不是海燕的燕,是晏子使楚的晏。”

    晏龙解释,没提山海经,一般人也不会去看山海经。

    陆笛觉得晏龙的解释很有趣。

    “你想说就说。”晏龙挑眉。

    陆笛作势摊手:“哦,没什么,只是感到了你的回答很标准很教材……”

    海燕与晏子使楚,浓浓的语文课本味。

    “我看过九年义务教育、高中、大学的所有课本,是‘自己’读的。”晏龙加重了某个词的音调。

    陆笛:“……”

    咸鱼无话可说,知识都是从主人格那里继承的。

    这辈子就没上过学,一天学都没上过!

    夏教授神情古怪看了看他们,又看仪器上的波纹图。

    “咳。”

    两人迅速回神,夏教授已经关了仪器,伸出手说:“抱歉,听说你的名字叫陆笛?来,这里有好几份保密协议,是关于晏龙的,还有华夏特别执行队的,以及这次商都事件的调查结果,也就是我们马上要谈的事。你签一下,我们再接着谈。”

    陆笛看着文件,条款很清晰,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有身体,他连笔都碰不到。

    夏教授变魔术一样从柜子里取出了一个棕色手套。

    “来试试这个!可以感受生物微波,被脑电波操纵……这两天的赶工成果。”

    夏教授把导线贴片放在自己额头,然后那个手套就灵活地展开、握拳,然后像模像样地握起笔。

    展示完毕之后,导线一拔,夏教授兴冲冲地把手套推到了陆笛面前。

    陆笛:“……”

    总觉得像超市里的试用品推广。

    可是面对这样一位笑容温暖的老人,陆笛很难推辞,硬着头皮伸出了手。

    手套凌空漂浮起来,然后一个翻滚,当场表演了个五指弹跳。

    陆笛连忙控制住手套,抓起了笔,在那几张内容差不多就是题头名字不一样的文件上签了名。

    ——说起来,今天签的这些文件,竟然是他生平第一次试着在纸上写自己的名字。

    不止没练过签名,连字都没练过。

    只能缓慢书写,让字体看起来端正一些,像样一点。

    陆笛写着写着忽然又想到,他连身份证都没有,就算签了也没有法律约束力吧?是一定要走个程序,还是某人提议这样对待自己?

    陆笛心情复杂,瞥了一眼晏龙。

    夏教授领会错了意思。

    ——仪器图像终究只是图像,一个杂乱的波纹,可以是疑惑,也可以是复杂到本人都说不清的情绪。

    夏教授收起文件,开始为陆笛介绍自己的得意门生。

    “这是晏龙,负责培训袁仲夏领导的那支特别执行队成员。他是仿生物神经元的完成体……噢,你可能不知道那是什么,等以后有了机会,我们再详细补一下课,这涉及到很多科学知识,非常有意义。”

    虽然陆笛很想了解晏龙的底细,但是看到这位老人仿佛要化身图书架,准备把知识灌进他脑子的模样,陆笛还是感到了一丝丝慌张。

    “可以可以,日后有机会。”

    陆笛刚说完,就听到晏龙在笑。

    他恼怒转头,发现这人满脸严肃,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其实你的存在也很特殊……”

    夏教授望着陆笛,似乎想说什么,晏龙适时地阻止道:“先解决暗地里在商都兴风作浪的那群人,时间比较赶。”

    在进门之前,晏龙已经对陆笛说了现在要做的事。

    ——陨石远在外太空,暂时无能为力。

    不过,即使世界末日要来,藏在人群里的祸害还是要揪出来。

    陆笛当然赞成,毕竟他就是为此而来的。

    夏教授从电脑上调出一份文件。

    这五天,对陆笛来说,只是舒服饱满地睡了一觉。

    对陆云的其他人格来说,是担惊受怕,终于熬到出院。

    商都基地却是充分利用了这五天时间,不止晏龙借用量子计算机挖出了幽灵的秘密,分头调查案件的人都有了可喜的进展。

    “先说那个携带硫酸冲进病房袭击陆云的人吧。”

    夏教授不太擅长讲述案情,他把电脑让给了晏龙。

    “我们不认识他。”陆笛看着投影上的照片。

    那是个眼圈发青,头发乱七八糟的男人。

    “他有毒瘾?”

    “是的,有人给他一笔钱,报了陆云的病房号与床位,说陆云是骗了自己钱的女朋友,让他去帮忙报复,还说事后之后再给十万。”

    陆笛冷笑:“这个雇他的人就是韩光。”

    所谓事后尾款,是根本不会给的,直接消失。

    “韩光有乔装改扮,他很警惕,没有留下证据,被雇的人也认不出他。”

    晏龙从电脑里翻出几张脑部的检查图,“现在韩光在装疯卖傻,拒不配合,我们做了检测,发现他的脑部有部分血管淤堵死亡,像是受到了攻击,身体也有大量毛细血管受损现象……不过这不造成神智失常,他只是在装,你要见他吗?”

    陆笛坦然地指了指自己:“他的伤是我打的。”

    夏教授下意识地看陆笛的手。

    陆笛还戴着那个可笑的棕色手套,他干咳一声,准备脱下。

    “不用不用,送你了。”夏教授慈祥地笑着,“觉得哪里不好跟我说,再做改良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