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脸色就不大好看。
毕竟，这是他们的地盘，任谁进来拿起铲子，都像是来踢馆找茬的。
苏夜寒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旋即微微一笑，冲他们欠了欠身道：“惊扰到各位了。实在是家母想要吃小女做的菜，所以才来这里叨扰各位，还请各位海涵。”
一个将军府的嫡女，放低身段请他们这些下人谅解，这样的情况在他们看来，是无论如何不会有、也不可能有的。
在他们的印象中，那些少爷小姐们都是高高在上，嚣张跋扈，要什么就必须给什么。
否则的话，不出三天，自己定会倒各种各样的霉头。
因此，他们都是能避开就避开，实在避不开，便只能迎合他们。
更何况，能进入这香满楼厨房的，也必定不是一般普通官宦人家的少爷小姐。
想通了这一层，他们便低下头，继续去做自己手里未完成的事。
但有些人骨头硬，偏偏不会这么忍让。
“令堂想吃，回家做去，来这里掺和什么？”一个粗狂的声音，自角落中响起。
苏夜寒微微诧异，便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汉子站了起来，他脸上的胡须很是浓密，几乎遮掉了他的大半张脸。
赵念言温润笑道：“这位是……”
一滴豆大的汗珠，旋即从酒楼老板的额头上滴了下来。
他是听说过赵大公子这个人的，他笑得越是人畜无害，其手段就越是让人害怕。
他连忙跪在赵念言面前，颤声道：“回大公子，他是鄙酒楼的掌厨，每日里就在厨房转悠，鲜少与人打交道。因此，不甚了解人情世故……”
他还未说完，赵念言便笑道：“是么？”
酒楼老板的脸色顿时变得雪白难看。
苏夜寒忙道：“无妨。”
完了又扶起酒楼老板，道：“小女子就是借用一下厨房，不会多做其他。”
酒楼老板站起来，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赵念言，发现他的脸色并未变化之后，点头道：“苏小姐大可随意使用。”
他原本以为，他都做到这一步了，掌厨应该知晓，眼前的人不是能随便招惹的。
没想到，他话音未落，那掌厨便一把将手里的菜刀扔在砧板上，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
“我们这里是开门做买卖的地方，可不是你们小姐少爷玩过家家的地方！”
酒楼老板顿时就怒了。
之前他维护着他，是因为看中他那一手好厨艺。
如今给他脸，他还不要脸，还真是想上天了不成！
当下就怒吼道：“酒楼是老子开的，老子愿意让谁进来就让谁进来！再多说一句，就立马给老子滚蛋！”
闹成这样，可不是苏夜寒的初衷。
她回头问赵念言道：“要不，改天吧？改天我做好之后，让沉香送去相府。”
赵念言微微摇头，轻声道：“眼下，你代表着将军府，我代表着相府。如果被人传出去，一个厨子当着面给我们难堪，这会有损我们两家的颜面。”
苏夜寒顿时就明白了。
在这样等级森严的世界，阶级之间的鸿沟是不可逾越的。
最终无法在那个阶层立足下去。
“这样吧……”她缓缓说道，“要怎么样，你才能心甘情愿让我借用厨房？”
大胡子原本只是想给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爷小姐添堵的，可没想到都这样了，眼前柔弱的少女还是没有任何生气的迹象。
这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官宦人家的小姐，可有很大的不同。
可他还没说话，酒楼老板就厉声道：“这哪轮得到你说话？还不快滚！”
苏夜寒连忙抬手阻止他，“老板，稍安勿躁。”
酒楼老板看了看她身后的赵念言，又看了看她，最终选择了闭嘴。
苏夜寒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大胡子身前不远处，道：“你但说无妨。”
眼前的少女，明明那么柔弱，那么娇小，身高都还不到他的咯吱窝处。
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却让大胡子觉得，她是那样的高大，值得他去仰望。
他忽然对刚才的举动感到羞愧，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嗫嚅道：“我……我……”
苏夜寒微笑，“但说无妨。”
他忽而抬头问苏夜寒，“您……若是小人冒犯了小姐您，您也不治小人的罪？”
苏夜寒微笑着摇摇头。
大胡子道：“那成。只要小姐能在厨艺上赢了小人，小人自当心服口服。”
酒楼老板闻言，顿时气得龇牙咧嘴。
人家小姐是自持身份，跟你客套来的，你不顺水推舟下台也就算了，还蹬鼻子上脸，给脸不要脸了。
没成想，下一秒耳边就传来苏夜寒那清冷的声音，“好！”
酒楼老板的眼珠子，差一点就瞪出来。
他活了那么几十年了，听过小姐们绣花、弹琴、绘画、读书，却没听过小姐能下厨的。
而且，还要跟上京城第一楼的掌厨比试。
这……
他不露痕迹地朝着大胡子使劲眨眼，意思是想让他看清形势，不要把假戏真做，就当是陪着小姐过过家家算了。
当然，最主要的是要让小姐赢，且要让她赢得开心，赢得漂亮。
大胡子的心思却哪有他的心思那样巧妙，那样弯弯绕绕。
他听得苏夜寒应承了之后，便更加觉着这位小姐与众不同。
因此，老板的眼色他根本就没注意到。
苏夜寒回头冲赵念言道：“厨房里油烟味很重，要不，你先出去吧？”
赵念言微笑着摇头，“不必，我就在这里看着，不会打扰你。”
“呃……好吧！”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苏夜寒也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挽起袖子就准备开始。
所幸的是，她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流行窄袖，因此不必担心做饭的时候，那长长的衣袖无处放置。
酒楼老板见苏夜寒准备妥当，连忙道：“为了公平起见，你们两人都做同一道菜。”
苏夜寒没有异议。
大胡子更是没有异议。
酒楼老板这次很满意大胡子的态度，他冲苏夜寒笑道：“不知苏小姐擅长什么菜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