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拈起一块绿豆糕来，放入嘴里尝了一下，又放回碟子里，慈爱一笑，“寒丫头的手艺可真真的好，若是你爹爹也能吃到这样好吃的点心，那就好了。只可惜……”
她后面的话故意不说完，就等着苏夜寒追问。
可谁知，苏夜寒只是低着头浅笑，一个字都不说。
气得苏老夫人将手里的锦帕都给扯破了。
李嬷嬷连忙垂首，佯装拭泪，“可不是……若是老爷也能吃到大小姐亲手做的糕点，那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见苏夜寒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苏老夫人与李嬷嬷都有些着急了。
苏老夫人泫然欲泣，折身依靠在李嬷嬷的身上，便哭了起来，“唉……只怪翼儿命薄，吃不上自己亲生女儿做的糕点。”
说着，一面拿手里的锦帕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一面偷偷看苏夜寒的反应。
可苏夜寒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苏老夫人的眼泪就真的流了下来。
李嬷嬷连忙安慰苏老夫人，“老爷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大小姐，您说是不是？”
“嗯，是。”苏夜寒抬眸，望着她，浅浅一笑。
之后，又不说话了。
李嬷嬷恨恨地磨了磨牙后槽，垂眸与苏老夫人对视了一眼。
苏老夫人亦恨得咬牙切齿。
可又能如何？
如今，低声下气求人的人，是她们，并非苏夜寒。
擦干了脸颊上的泪，她坐直身子，“寒丫头，咱们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实话跟你说了吧，你爹在北境出事了。”
苏夜寒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苏老夫人，一脸迷蒙，“爹爹是大将军呀，他能出什么事？”
一副什么都不懂，天真烂漫的模样。
“你……”苏老夫人强忍着内心想要打死苏夜寒的冲动，咬牙，端着一张慈爱悲愁的脸，“你爹爹兵败，朝廷要问罪于他。寒丫头，你看……”
这时，沉香从外面进来，行至苏夜寒身边，盈盈一拜，“小姐，摄政王来了。”
“来了？”苏夜寒站起身。
又像是才想起来苏老夫人还在一样，转身冲苏老夫人道：“朝廷上的事，夜寒自是什么都不懂的。不过既然摄政王来了，祖母又刚好在。不如祖母亲自去问问王爷？”
她的建议很诚恳。
但也很坑。
世人都知道摄政王是个冷血无情，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铁面阎王。
素日里，除了他身边的叶家兄弟和机要大臣之外，就连那些个皇子皇孙，都很难见上他一面。
更不要说是苏老夫人了。
如今苏老夫人还想去司马霁面前替苏翼求情，只怕是她还没走到摄政王的跟前，便被他身边的侍卫给五马分尸了。
苏老夫人浑身蓦然一抖。
之后又无比痛恨苏夜寒。
明明她同摄政王的关系那样好，偏偏装傻充愣，就是不愿意帮个忙，说句好话。
她看着苏夜寒，眼白上泛起一层红血丝。
“摄政王驾到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祖母怎好前去叨扰。”苏老夫人忍下心头的怒气，慈爱道，“既然已经看到你，也看到你和你母亲如今过得挺好的，祖母也算是放心了。祖母就先回府了。”
苏夜寒佯装想了想，点头，“也行。王爷可能是真的有事要同夜寒商议，那夜寒就不送祖母出去了。”
说着，冲瑶之道：“瑶之，你送祖母出去吧！”
瑶之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行至苏老夫人身前，“老夫人，这边请。”
“好，好，你忙你的，你忙你的……”苏老夫人气得面色惨白，手不住地颤抖。
在李嬷嬷的搀扶下，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跟着瑶之出去。
临到门前，苏夜寒突然叫住她，“对了，祖母……”
苏老夫人回头，诧异，“还有何事？”
“就是……”苏夜寒远远看着她，目光奕奕，“我娘当年到底是怎么疯的？当年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苏老夫人一怔。
苏夜寒低头笑笑，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褶子，“本来这事我也可以问我娘的，可她近日精神才稍稍好了一些，夜寒不想拿这种事再来刺激她。祖母若是知晓内情，不知可否告知夜寒一二？”
苏老夫人的面色，顿时变得铁青。
她眸光闪烁了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这事，老身还真不大知晓内情。”
“是么？”苏夜寒歪着头，有些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
苏老夫人眉头紧皱，“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瑶之，送祖母出去吧！”苏夜寒淡淡开口。
瑶之送苏老夫人与李嬷嬷出了大门，便回去了。
苏老夫人站在大门前，看着红木大门上方的那龙飞凤舞的“云起时”三个大字，眸光深沉。
李嬷嬷欲言又止。
“说！”苏老夫人声音凌厉。
李嬷嬷浑身一颤，“奴……奴婢只是不明白，老夫人为何不将当年的实情告知大小姐。说不定……说不定大小姐便会因此替老爷求情了呢？”
“哼！”苏老夫人冷哼了一声，“若是真被她知晓了实情，那咱们如今连这云起时的门都进不去！”
李嬷嬷立马禁了声。
苏老夫人又深深地望了那三个字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冷笑，“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云起时……哼！老身偏偏不让你过得这样悠闲！”
语毕，转身上马车，“走，咱们进宫去，面见太后。”
……
司马霁的脸色不大好。
眼底下有一圈乌青，面上的疲倦之色也很明显。
他坐在红木太师椅里，身子都没有以往那般坐得直了。
闭着眼懒懒地依靠在椅背上，右手手肘支在桌上，手指握成拳不紧不慢地揉着太阳穴。
苏夜寒将他的手轻轻拉开，又抬起双手帮他按揉太阳穴。
她原本是不打算理会他的，可见到他如此疲惫的脸，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微微的发疼。
司马霁舒服地“嗯”了一声。
苏夜寒又帮他捏了一会儿肩膀和颈椎。
“难怪男子都要娶妻，原来有妻子竟是如此美好。”司马霁闭着眼，一脸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