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国一脸“看透一切”的神情,低声道:“据审讯她的兄弟说,她和你堂弟不一样,你堂弟是咬死不说,她就是哭,看起来也不说,但时不时就会暗示,你堂弟是有来头的。”
呵,费远舟听懂了。
李千千此人,他虽然没见过,但以前听费宜年也说过不少。当然费宜年的嘴里说李千千,一定是冰清玉洁、温柔可人。
但费远舟好歹也已经在警察岗位上有了经验,知道这些派出所的同事那叫一个见多识广,什么冰清玉洁、温柔可人,在这些天天审讯疑犯的警察眼里,根本不存在。当事人想要跟他们耍心眼,基本都能被一眼识穿。
李千千看来有点道行,对付费宜年足够,对付警察那就是班门弄斧了。
费远舟点点头:“谢谢王副所长,我会留意她。另外……也请您不要声张,毕竟我叔叔那里……”
“懂。”王玉国挤挤眼睛。虽说的确是男女两个处对象,但在招待所被抓住这种事,怎么也不光彩。
王副所长当然知道适可而止。
数分钟后,有人将费宜年和李千千领了过来。
一见费远舟,费宜年满脸通红,也不敢抬头,脸庞恨不得埋进衣领里头。
倒是李千千很镇定。甚至还朝费远舟怯怯地笑了一下。
这就是久闻大名的李千千。费远舟想。
秀美、纤弱,望一眼就叫男人升起保护欲。的确是费宜年形容过的模样。
但费远舟没有保护她的**。
因为李千千眼神中有闪烁。
身为刑侦警察,费远舟知道这样的眼神意思着什么。
为避免尴尬,费远舟只向他们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然后又看着一名警察送过来两张单子,让费宜年和李千千在单子上分别签字。
“能签吗?”费宜年低声问。
费远舟瞥了一眼,点点头:“能签,签了这个就能走了。”
费宜年顿时松了一口气,立即拿起笔,草草签就。
三人走出南大街派出所,在路边一棵树下站定。费远舟道:“这事就算解决,以后注意点。”
费宜年欲言又止,李千千却已经小嘴一抽,带上了哭腔:“谢谢堂哥,要不是有堂哥,我和小年今天就说不清了……”
费远舟望望她,心想,就现在,你也说不清啊。
但当着费宜年的面,他什么都没说,也不想被李千千套近乎,转头对费宜年道:“你赶紧先回家,叔叔婶婶肯定急坏了。”
费宜年却像是早就想好了,抬头对费远舟道:“不能回家,堂哥,替我打个电话给我爸,就说我昨晚和你喝酒,喝多了,睡你家。”
“你不打算告诉叔叔吗?”费远舟惊讶地望着他。
几乎与此同时,李千千也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费宜年。
费宜年并没有注意到李千千的神情,他缓缓地摇头:“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会对我失望的……”
费远舟脸色变得凝重,将费宜年拉到一边,低声道:“都到这地步了,你还能把她藏起来?”
费宜年望着李千千,出神半晌,微微叹了一口气:“千千昨天刚到,我们也是很久没见,才……如果我爸妈知道这事,我爸会和我断绝关系,我妈会晕过去,你信不信?”
有城府的人更懂得容忍罢了。
费远舟拿他没辙,又道:“那这么大个人,千里迢迢来找你,你总得有个安排吧?”
“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好好安排的。”费宜年道。
费远舟点点头:“忍几天,别冲动了啊。别让我去各个派出所捞你。”
却见堂弟脸一红,不接话。也不知道是羞愧呢,还是不想答应。
费远舟也搞不清这堂弟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转念一想,倒想出个能暂时遏制他冲动的法子来。
那边李千千远远地望着二人,她很聪明,只从二人的表情就看得出来,费宜年似乎没有给费远舟明确的解决方案,费远舟显得无奈得很。
她心中忐忑,知道这个费远舟不好对付,怕自己拿得住费宜年,却会坏在这个费远舟手里。
不一会儿,兄弟俩谈完走回来,费宜年对李千千道:“李同志,向阳招待所你是不能住了,我可以暂时把你安排到公安局招待所,离这儿不远。”
李千千脸上堆着惊喜的表情,刚刚涌出的泪珠恰到好处地衬托着悲喜交加。
“可以吗?就是好麻烦你啊……”
说着,她用手背擦了擦并没有掉下来的眼泪:“我这就去向阳招待所拿东西。”
“不用了。你们昨天被派出所带走,按正常流程,招待所房间应该还没解封,你回去也拿不成东西。”
“那怎么办?”李千千又要哭了,急哭的。
费远舟道:“你们折腾了一晚上,应该累了吧……”
李千千立刻脸色飞红地望他。
我去!有歧义!但现场两男人都没发现,却让你一个女孩子做出这种娇羞的表情,费远舟越发觉得,李千千不简单。
甚至他感觉到了李千千作为柔弱女人的某种特殊本领,是一种暗藏的媚惑。
但同样是媚惑,李千千让他警觉,刘明丽却让他慌乱。
费远舟不为所动,接着道:“中吴最好的早点在三鲜馄饨店,让小年带你去尝尝。”
又对费宜年道:“你认识公安招待所。吃完早饭就带李同志去公安招待所找汪所长,我等下进去打个电话给汪所长,他会安排好你们的。”
说着指指身后的南大街派出所,示意自己要回过去打电话。
费宜年点点头,虽然的确丢人了一晚上,但堂兄这番安排,还是给了他体面。
三人分头行动,费远舟回派出所给汪所长打了电话,转头出来,骑上自行车直奔向阳招待所。
招待所接待处,坐着一个胖胖的阿姨在打毛衣,见费远舟一身警服过来,立刻把毛衣放在旁边,从窗口探出身子:“警察同志什么事啊?”
费远舟出示了证件,说自己是来拿李千千的行李。
胖阿姨一听,脸上活龙活现,露出一副打听的表情:“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抓起来了?要拘留的吧?严打啊,不能放过他们的。小年轻,看着倒是蛮有卖相的,私底下真不要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