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珞微笑着向前俯了俯身子，靠近他一些后，压低声音：“七年不见，你确定现在的段卓珩还是之前你认识的那个人吗？”
陆秉文依旧没有说话。
“其实，当初家里送他出国的时候，父亲也很犹豫，纠结了很久，但你知道是什么让他最终下定了决心吗？”
“段小姐有话直说就好，不必拐弯抹角。”陆秉文双手已经紧握成拳，面上还装的一片淡然。
段珞勾起嘴角：“是段卓珩自己找到父亲，要求出国的，临走那天还特意叮嘱了家里上上下下的佣人，对你保密。”
陆秉文双手握紧的骨节处已开始隐隐泛白，段珞却好像完全没看出异样，或是看出了又故意添油加醋：“秉文，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了，从前你和他那些事我也都看在眼里，平心而论，他那时候对你是不错，可是后来呢？当年你身后靠着陆家，他走能走的那么决绝，更何况是现在呢？”
陆秉文不得不承认，段珞能在段玉明并不看好的情况下爬到与段卓灏平起平坐的位置上，确实很有手段，攻起心来一针见血。
“看来段小姐并不是想赌一把，而是要争取。”
“是争取，也是赌，”段珞直视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我知道你对他还存在幻想，但作为一个过来人，姐姐想劝你一句，别太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只有握在手里的利益才不会背叛你。”
“如果你同意跟我合作，我也愿意帮你让陆家东山再起。”
让陆家东山再起这个条件，在陆秉文听来确实很有吸引力，但他也不傻，反问段珞：“与其等着你帮我，我直接去找段卓珩不是更加方便吗？”
段珞轻笑一声，完全没有被他问住的意思，悠然道：“你觉得他会帮你吗？”
“他不会吗？”
“当然不会，”段珞斩钉截铁，收起笑容，“你直到段卓珩的母亲吗？”
陆秉文微微颔首，不知道她突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你听说的那些大概都是段卓珩出生之后的那点事儿，应该不知道她跟我父亲曾经是高中同学吧？”
陆秉文不说话，他确实不知道，段卓珩一直很在意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对于母亲也是又爱又恨，很少跟他提起。
看他的反应，段珞就知道段卓珩果然没有跟他讲过这些，于是跟他娓娓道来。
“我父亲是苦出身，小时候家里非常穷，姑妈还没成年就嫁了人，换来的彩礼钱供他上了高中，他就是那时候认识了段卓珩的妈妈，在他们那个落后又闭塞的小县城，愿意供女儿读书的人家少之又少，大多都是有钱人，段卓珩的母亲就是少数几个女生中最吸引眼球的那个，她父亲那时候在县城里开了家家具厂，算是个小富二代。”
段珞说到这里停了一些，瞥了一眼陆秉文的表情才继续说：“我父亲大学开始白手起家创业的故事，相信你也听过不少，但好像从来没人说过出身于那样一个供儿子读高中都得先卖女儿的家庭，他是怎么上的大学，对不对？”
陆秉文表情微变，嘴巴动了几下，但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段珞笑笑：“看来你应该也猜到了，是段卓珩的母亲出钱供他上的大学，后来的事情就更加不是秘密了，在大学里他遇见了我的母亲，大方求爱并且闪婚后得到了我外公的投资，从此摇身一变成了青年才俊，企业家。”
陆秉文听得眉头直皱，他一直知道段玉明不是人，但也没想到他能这么不是人。
在心里狠狠批判了段玉明一番后，陆秉文突然想到这个故事到这里好像并没有结束，因为故事中段玉明是跟段卓珩的母亲相遇在前的，可是现实却是，段卓灏和段珞比段卓珩大好几岁。
难道在那之后，段卓珩的母亲又去找了段玉明，还是当了小三？
陆秉文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段珞却摇摇头：“不，虽然我跟我母亲一样讨厌那个女人，但她刚开始得知我父母的婚讯时确实是放弃了的。”
“那为什么后来……”
“那是好几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时候启润规模越来越大，作为优秀校友我父亲被请回高中做了一场演讲，那年正好赶上市场不景气，段卓珩外公的家具厂眼看就要撑不住了，为了父亲，那个女人找到了段玉明，求他看在当初受过自己家帮助的份上，帮家具厂渡过难关……你知道我父亲是怎么做的吗？”
陆秉文摇头，猜测：“他拒绝了吗？”
“那倒没有，”段珞嗤笑，“他以此为要挟，让对方做他的情妇，因为我母亲当时怀着我，没法跟他进行夫妻生活。”
陆秉文：“……”
“段小姐跟我说这些，不怕我因此更同情段卓珩，对他更加死心塌地吗？”
“怎么会这样？”陆秉文皱紧眉头。
“不管你想不相信，段卓珩跟我父亲是一类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们是不惜毁掉你身边一切的，”段珞沉声,“所以，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帮你重振陆家的。”
……
段珞走后，陆秉文又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很久，才想起去找还被关在书房里的段卓珩。
“怎么，她来跟你聊什么了，你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
陆秉文一开门，段卓珩就注意到他的不对劲，想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却被陆秉文躲过了。
“没，没什么，就是来试探我们两个还有没有联系的，已经被我打发了。”
“哦，”段卓珩只当他刚对着段珞演过一场戏，有些紧张过度了，笑着把手收回来，“那咱们接着去吃饭吧，我去把饭菜热一下。”
“好。”
陆秉文看着段卓珩的背影，犹豫了许久，还是没忍住开口叫住了他：“卓珩，等等。”
“嗯，怎么了？”段卓珩笑着回头。
“你刚刚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吗？”
段卓珩眨眨眼：“没有啊，书房隔音可好了，你要不进去试试？”
“算了，”陆秉文朝他笑笑，“吃饭吧。”
可能真的是他想多了。
吃完饭后，段卓珩非常积极地起身收拾桌子，陆秉文想上手帮忙也都被他拒绝了。
“要不你先去看会电视吧？”厨房里刷碗的段卓珩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餐厅看自己干活的陆秉文。
陆秉文这次没有听他的话，继续坐在那里：“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已经叫了阿姨明天过来收拾卫生了。”
“没事儿，这也不是什么重活，我一会儿就干完了。”
段卓珩的动作果然很利落，以至于陆秉文都开始怀疑他这些年在国外是不是受了什么虐待，怎么就让这么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成了现在这样呢？
“怎么，看呆了？”段卓珩收拾完回到餐厅，见陆秉文直直的盯着自己，挑眉跟他开玩笑，“干家务的男人是不是格外的帅？”
陆秉文怔了一下回过神来，眼神飘开：“还行吧，就一般般。”
段卓珩掩嘴憋笑，不戳穿他的害羞。
陆秉文感觉气氛突然有点尴尬，转身逃往客厅，段卓珩愣了一下，也很快跟上了。
“你还，有事儿吗？”
段卓珩刚要往沙发上落座的时候，陆秉文突然抬头问。
“啊？”段卓珩抿唇犹豫了一下，“我能留下吗？”
这个留下当然不止表面意思那么简单。
段卓珩觉得依他跟陆秉文现在的关系，有些事情大家都已经心照不宣了，不需要说得多么明白。
然而，陆秉文的回答很明白的告诉他，是你自己想多了。
“还是算了吧，我今晚还要学习。”
段卓珩：“……”
“那好吧，”段卓珩有些不情不愿，也只能同意，不过，“那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总可以吧？”
“明天中午？”
“不会又不方便吧？”
陆秉文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手机：“抱歉，程清刚约了我明天中午一起吃饭，应该是要谈《天生偶像》的事。”
段卓珩终于忍不住了，感觉周围整个空气里都是酸味儿：“有什么话是电话里说不清楚的吗？非得一起吃饭？上次宿乾已经害你挨了那么多骂，他还敢约你？！故意的吧？”
“你想多了，程清他不是那种人。”
“我没有想多，他早就对你心怀不轨了，明明微信电话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见面，就是故意的！”
“你够了啊段卓珩，”陆秉文紧锁眉头，“我跟程清之间清清白白，你少在哪儿疑神疑鬼。”
“你觉得清白可他……”段卓珩还想再说什么，就看见陆秉文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只好闭嘴。
“好吧，是我乱想，我道歉，对不起。”
段卓珩半蹲下去，不情不愿道完歉后拉起陆秉文的手：“那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能不能给我个奖励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