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置信。
但就在难以置信的同时，宗室们的心中也升起了如熊熊烈火般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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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这些只是寻常宗室最大众的想法而已。别说宗室里就没有后知后觉脑子不灵醒的人了，其实宗室反而是王公贵族里最容易出纨绔的一批人了：因为血统关系，他们生来便能受天下万民供养，也因为血统关系，皇帝防备他们只会比外人更甚。
如此被人圈在富贵梦中长醉不醒，人不就渐渐的废了吗？
只到底还有清醒的人，而那些在这样的境况中还能犹自维持着神志的人
越发的叫人不敢轻忽了去！
便如庄简亲王,便如德郡王。
当大多数人觉得皇帝还只是昏庸的时候,他们便已经一眼看出了皇帝这是被心魔崩溃了理智，病入膏肓了，而之所以还没有用上所有这个词语,不过是因为皇帝还没用做出像是南朝刘宋废帝那般令天下瞩目的事情罢了。
不过就眼下的发展趋势看来,是否会再现当时的荒唐……真的很难说。
只便是比大多数人都更早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们依旧没有丝毫的行动至少没有任何阻止的行动。
因为他们也比大多数人都能看清自己两手空空的现状。
庄简亲王虽是皇帝的叔祖，虽也算是三朝元老一般的人物，但是他的一生却绝对不能称得上是顺遂他甚至于体会过那种从高处跌下来的极致痛苦：他是幼子，因此自小也是极为得宠的，直至建元帝登基，对这个小到几乎可以做自己儿子的弟弟也不曾有过多少防备之心,那时的庄简亲王在朝堂上可谓是如鱼得水,自在的很。
只建元帝过世之后,身为建元帝嫡幼子的鸿泰帝上位了,他虽是皇后所出，但自幼身子骨不好，因此对弟兄们向来防备得紧，而庄简亲王不知是哪里触到了鸿泰帝那根敏感的神经了，竟然也被列入防备对象之中，一时间手中的权势不声不响的便就被削得七零败落。
再后来，鸿泰帝壮年逝世，只留下当今一个幼童，虽是点了辅政的大臣，但是无论是过世的鸿泰帝还是他钦点的徐浩穆之同，对庄简亲王这些年富力强又有能力的宗室们岂会没有防备之心？因此越发的将之排除在权力的中心之外而当今便是从许宣等人手下挣了出来，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有着和鸿泰帝一样的心思，竟是一点也没有想过要招回这些久被放逐的宗亲们，只任由他们继续在朝堂的角落里随波逐流……
宗室当真是这天下最幸福又最不幸的身份了，他们比谁都要接近那绝对的权力，但是他们也比谁都更加不敢接触那绝对的权力，他们是雄鹰，但是又被人折断了羽翼，便是目光再锐利又能如何？
好在庄简亲王到底比皇帝老上几倍，他要真豁出去站出来，那他的话不是没有重量的！
可那之后呢？
就算庄简亲王能制造舆论又如何？就算因为血缘和辈分的关系而使得他的话语能多添加几分重量又如何？他终究手里无兵无权，难道还能靠唾沫星子去对抗真刀真枪吗？
且这般也会将自己乃至于自己的后人尽数兜进去：庄简亲王的做法凭借的是资历是辈分，但在他拥有这种优势的时候他本身就已经老了，那么他还能在皇帝的漠视甚至敌对下活几年？一旦他死了，他的后代又该怎么办？
所以不由便就迟疑了一步。
也是这一迟疑，就猝防不及的撞上了皇后的死。
对于皇后的死，庄简亲王并不像是大多数的宗亲那样惊讶到不可置信：毕竟皇帝的疯魔早有预兆，只是在最终定局之前他也无法确信皇后会成为其中一个牺牲品而已。
可他却感觉到了痛心疾首。
那不是对皇后死亡本身的痛心疾首，而是对于自己能够有的选择被皇帝强硬的折断了其中一支选项的痛心疾首
程钰再也没有那个可能了。不管在这件事之后程钰会如何壮大自身的势力，能如何的翻手为云覆手雨在皇后背负污名死去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那个可能。
以后便是皇帝的儿子死得只剩他一人，他的帝王之路，也将会建立在质疑和嘲讽的基础上。
没错，庄简亲王原本是想要在几个皇子之间挑一挑的，毕竟他如果站出来了，那么无疑就是和这一届的帝王为敌，所以为了在对抗这一届的帝王之后依旧获得翻身的机会，他就有必要抢先投靠甚至于培养出下一届的帝王。
而这下一届的帝王，对庄简亲王来说最好的选择莫过于程铮和程钰
若是任由皇帝来选，那么十有八九会摒弃所有的成年皇子，只在两个未成年的幼子之间选择出更懦弱更听话的那个。
但对庄简亲王来说则不然。
庄简亲王固然需要新皇帝对自己的依赖和妥协，但是在这依赖妥协的同时他还矛盾的需要新皇帝的强大与自立：毕竟庄简亲王已经老了，在看过了今年的春花秋月之后不知还有没下一个机会了，所以他挑选出来的新皇帝需要在他生前死后都有能力对抗老皇帝并护佑住他的家族后人
而两个小皇子？他们明显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所以程钰和程铮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其中程铮是太子，是最名正言顺不过的皇位继承人，同时程铮本人虽不是十足的聪明，但基本的人品是有保证的，这也就是说如果庄简亲王选择并且扶持了程铮，那么无论未来会有什么样的变化，除非庄简亲王一系再站出来反对程铮，那么他们将会在程铮的庇护下继续荣耀下去。
唯一可虑的是，程铮太弱小了，这弱小不但在于程铮本人，也在于他身后没有足够强大的势力。
而程钰在这点上简直就是接近满分的高才生。
程钰是继皇后的儿子，也是皇帝的嫡子，虽然这个身份在皇帝有嫡长出身的太子时略略有些尴尬，但也妥妥的第二名，是随时都能在程铮落马之后顶上去的。
并且程钰身后的勋贵力量也会成为他绝佳的推动和护卫力量，这力量不但会使得程钰在面对程铮的时候不落下风，也会在没有程铮的时候使得程钰能更加的一览众山小。
虽说勋贵们在程钰登基之后大抵会成为程钰不除不快的对象，但只要老皇帝还活着，那么程钰和勋贵们就会是天然的联盟。且程钰若是当真要在正位之后除去勋贵，那他手里总要有一把合适的刀吧？这时候……这时候！！！
只不等庄简亲王将这事儿再细细的绸缪一遍，那边皇后就死啦！
庄简亲王：“？？！！”
他好悬没有又惊又气得直接去见！
只是等他好容易顺过气来，却又更加惊恐的发现皇帝废了一个程钰不算，他竟是快马加鞭就着这件后宫的丑事儿要一并拿下程铮！
庄简亲王：“！！！”
他再等不得了
他不但见不得皇帝将自己看好的两个苗子一个不留的毁掉，他更看不得皇帝拿着皇家的清白名声演猴戏！
这样别说什么后代的荣耀了，只怕他自己就羞愧得恨不得去见了！
因此，他，庄简亲王，此时此刻，必须站出来！
他别无选择。
……
…………
程铮并不能完全的拿捏住庄简亲王所有的想法，但是他只需稍稍抓住庄简亲王想法中的一点子蛛丝马迹，就足够和庄简亲王面对面……甚至于是居高临下的讲条件了。
而程铮抓住的蛛丝马迹就是庄简亲王的出声并不是因为毫无准备之下的无奈之举他至少在之前就对这件事有过谋划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那么很多的想法就可以顺势衍生下去了：如果庄简亲王果真是早就谋划了这样的事儿，那么最重要的退路不可能没有想到吧？而这世间又有什么能够成为得罪帝王之后的退路呢？
莫若由自己亲手扶持起另一个帝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