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三儿子大抵会是三个儿子里最执着于盼皇帝死的那个不说，更在于他也真有……至少也是最接近于真拥有让自己死的实力的：他是现有的三个成年皇子中最得勋贵青眼的那个！
能得勋贵青眼，也无疑意味着他比之旁的兄弟能更接近军权——这就更是是皇帝最怕也最不能忍的要素了。
哪怕，无论是皇帝还是他的父亲及他的祖父都有先后削减过勋贵同军队之间的联系,但如程铮不会是一只就引颈待戮的鸡那般,勋贵也同样不会任由历代皇帝对自家动手而不反抗。再有当今这位着实不是个有手段的——便他自己对自己的无能无甚认知,也不妨碍他对勋贵的卷土重来感觉到无能为力的窒息。
好在他还有程铮和程镮。
虽说这两个儿子也是皇帝容不得的存在,但在去除他们之前借他们的手和力气先除去程钰，对皇帝而言也是十分必要且有实施可能的……又有,真要计算一番,那程钰也该是三个成年皇子里最有实力的那个，故要真出局了他，想程铮和程镮也该花费不少气力甚至于‘出血’才是。
不就能因此而使得皇帝之后的计划也能顺势轻省不少吗？
——特么的却是谁能想程铮居然能将局势不可挽回的就往出局程镮的道路上引还将之加速到几近于狂奔这种皇帝便想缓一缓处置……都不能的‘速度’呢？
皇帝：“……”
说真的,要不是程铮这手坑的是自己，皇帝还真有生出几分不耻下问的心：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
不过，便不能就当面问程铮吧，皇帝也是能猜到这事儿大抵实是有过林海这位能干人的手的：虽也不能看出林海居然另辟蹊径——还是能说动程铮一块儿另辟蹊径——的通过贾家行事吧，但一想林海曾大老远的跑了一回金陵，更有也因这远赴金陵而替程铮寻出了一能用以和自己讨要军权的筹码来……那人选什么的，还需要另外猜想吗？
且对此皇帝也是很有些感慨的：
这是个能干人。
却是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又有皇帝自诩是个拎得清的,就更不会因林海的能干而对他生出任何的同情惋惜了：人怎么说也是帮着程铮桶自己的凶手,便皇帝想要表现得大度些，也合该在踩上程铮和林海的尸首后再说大度。
只——
只可惜便程铮和林海有算计了皇帝一回还真能算得皇帝入套了吧,他们就真能因此获取到最后的、胜利的果实了？
未必！
皇帝看着面前依旧试图装傻的程铮,很是努力才压制住了将心中的狞笑浮现在面上：真未必。
不管程铮如何是算计皇帝的吧,都改不了算计只是其手段,而军权——尤其是到手的军权才是其目的这一事实。可现在,在皇帝已经看透程铮算计的现在下，他可还会放任程铮达成目的？
不会。
所以，便是皇帝也是真无力改变现下里程铮一手导出的，出局二皇子程镮的局面吧，但只要程铮达不成最终目的，那他也同样是不能自称成功。
——大家都还在河里飘着呢，最后能上岸事的是谁真不是就能说定的。
……更在皇帝哪怕再换不得路了却也不是不能将现走的这条路路再往‘歧途’继续拐带的时候：
皇帝到底是皇帝，若说全帝国有且仅有一人能做到以天下为棋盘以万民为棋子的话，那个人只会也只能是皇帝！便程铮，不也都还需要借皇帝的力做事儿吗？故只要屁股还能坐在龙椅上一天，皇帝也正式无论做什么不做什么都天生比旁的人更有优势一日。
包括中途更换‘选手’。
皇帝：“……”
但不急。
怎么说程铮也是有劳心劳力了一回的，虽说他自认算不得一个好父亲，却也不能就这样无视程铮的付出啊？！
……
…………
不说皇帝的这份‘肯定’中到底有多少恶毒的计算，只说在定下了哪怕程铮坑他他也只需回坑程铮便是……这样坑坑不息的行事风格后，他也真的有感觉到自己从得之自己被程铮算计那刻起就激荡的心境瞬息平静了。
便就又将贾家闹出的事儿盘算了一回，尤其着重于王家处置的角度和自己需在其间掌控住的‘力度’——
现下里程铮装傻扮痴欲将事往探讨如何处置贾家的角度引……却是傻得正正好了。
毕竟，若是连贾家都需要‘从严从重’的处置了，那断不能走脱了王家什么的，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想到这里，皇帝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心中浑浊尽去，也能记得许程铮先起身再说话了：“贾家固然叫人看不下去，但若他家人不过是在自己家里混闹，也实非什么了不得的事，左不过叹一句子孙不孝辱及先祖也尽罢了……只现下里他家闹了自己不算，还想乱了朝纲……”
“也定需如你所言那般将其从重处置了，才能杀鸡儆猴！”
程铮：“……”
便他也确实没想过自己能在皇帝手下讨得闲吧，但皇帝这硬生生的将他话语一拧还一副你说的就是这个意思的强横也是让他很有些克制不在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的。
好在他对此不但是有心理准备的，更是能进一步预知皇帝这话当是‘还没完’的，毕竟对方也是真没有将贾家放在眼里的，故，贾家至多也只是对方的引子罢了。
果不其然，在强横的指定了程铮的‘作业方向’后皇帝也依旧没能松开自己紧蹙的眉头，而是又出神的想了一想后才道：“可这贾家也是多年未在朝堂上露面的人家了，便有心乱政……却是又能乱到哪里去呢？故而——”
故而那些个同贾家一道且还比贾家更有‘实力’的人家，比如王家和甄家才是本次急需处置的重点！
皇帝就很是鼓励的看着程铮，似盼着对方‘有朝一日’能和自己父子一心其利断金。
可惜程铮却是并没有接住皇帝这再次‘施舍’的机会的：他很是迷惘的就眨巴的眼睛，似巴巴的等待着皇帝自己将之后的内容继续下去。
皇帝：“……”
他也真是好悬没被这个儿子给气得背过气去。
可再一想这程铮能驱使自己的不过就是动动嘴皮，但自己能驱使程铮的地儿却是多了去——尤其是那王子腾本就是他为算计程铮而备下的，可对方却还需要倒帮着自己解决对方……
也终于就能顺气儿了。
便自个儿继续：“只这贾家勾连甄家王家行为不端……却是断不能忍的！”
程铮好似终于恍然大悟，却是又一次大悟得皇帝要抽搐了：“那就先将他家拿了，也好细细询问他家勾结朝中官员之过？”
当然。
还必须的啊！
只可惜在诱导了程铮终于说出一句自己想听的话儿后，皇帝却是不见丝毫的轻松——他是真有觉得脑袋越发的大了些重了些痛了些，痛得他都要抽抽了：“我的儿，你……”
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你这话儿……有些问题吗？
好在，对皇帝这一次的欲言又止，程铮也终于能接上趟儿了，就很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然后‘自我纠错’道：“还请父皇莫怪儿子莽撞，只这贾家……果真是个不可以常理论之的人家，儿子也未免就被他家带歪了心思，一时间很有些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皇帝：“……”
真是个好理由啊，好到皇帝都不知该如何指责他了。
又好在程铮在及时悬崖勒马后也不忘给出自己悔过的诚意，便很是认真——还是那种能从面上看出的、直观的认真——的思索了一回后，这才道：“此事，虽现下里都瞧着贾家的荒唐去了，可儿臣也说句实话儿吧，那就是纵十个贾家捆在一处怕也是敌不过一个王家的人……更无论甄家了。”
可算是真能听的‘人话’了。
皇帝长舒了一口气，也顾不程铮将甄家放在王家之前了——是该将甄家放在王家前的，毕竟这时候的程铮还不知道自己有试图通过王子腾来算计他呢：“我的儿，这才是一国太子该想的呢，那些个家长里短，平素里听着且当调剂尚可，可要真遇事儿了，却是不能就将目光放在其间的，没得被这些杂碎牵扯精力误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