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嘎尔丁警长和瓦波拉秘书,不知他们身在何处、受到什么样的对待;那几个嘎玛绿色复兴社员想必是已经被遣返回国,扭送到嘎玛的大牢里去了。远在阿尔法的巴姆蒂萝和其他朋友肯定已经得知我失踪的消息,正在大洋里苦苦寻找,完全想不到我已成为贝塔的囚徒。如果他们知道我落难于此,肯定会通过外交途径救我回去;但如果他们想不到这一点,那可就糟了:在经过一段时间毫无结果的搜索后,会认为我们已经死了。我又猜测贝塔人把我弄到这里究竟要干什么,是把我当成外星动物秘密养起来,还是要对我进行研究?他们到底要从我身上获取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第四天早晨,塔里曼军士带着十来个士兵来到监狱,打开牢门,一声不吭地给我重新戴上镣铐、套住脖子,蒙了眼睛押走。我问塔里曼军士他们要带我去哪里。
“闭嘴,阿卡利利!”军士喝道,“我带你去哪儿你就去哪儿,不由你费心的。”
我告诉他,我饿的头昏眼花,请他先给我弄些吃的来,也遭到拒绝。
“阿卡利利,”他说,“对于任何一只动物,该喂它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喂的。”
看这厮如此蛮横无理,我也就不再和他讲话。
他们带我在山洞里左转右拐,走了好一会儿,又乘电梯爬升了一大段距离,最后带我进入一个房间。摘下蒙布后,我发现这房间呈长方形,有一百五十来平方米,没有窗子,但有两个装着百叶的圆形通风孔;屋子里灯光柔和,四周悬挂着淡蓝色的壁毯;靠近房间里侧墙下,地板抬高三十来公分,上面摆放着一溜漆成红色的桌椅;屋子中间有一只铁格子笼,里面放有一把三条腿的凳子。这样的布置让人一看就明白,这是间审讯室,我将在这里接受某种讯问。
他们把我赶进铁笼子,然后解下镣铐,让我坐在里面的凳子上;他们自己则在笼子外面围成半个圈,站在我身旁。塔里曼军士紧靠铁笼子,手里攥着锁我脖子的那根绳。人们鸦雀无声,等候审讯开始。
不一会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来七八个留着锃亮光头、手持象征权利的短棒、胸前挂满级别装饰和勋章的高级军官,其中就有一瘸一拐的莫勒万将军。他们走到铁笼子前就齐刷刷地停住,盯着我看。莫勒万将军用手指着我,叽里呱啦地讲话,显然是在做介绍。有几位军官为了看得更清楚些,从红袍子里掏出眼镜挂到鼻子上;另几位则露出厌恶的模样,用手帕捂着鼻子。看过我之后,他们皱起眉头,耸起肩膀,摇头晃脑地说了一会儿话,就朝台子走去。莫勒万将军最后一个离开;今天,他没有缠头巾,差一点让我认不出来了。他有了一根新手杖;当他走过我身边时,用它又戳了我一下,逗弄我说:“撅呀,再把它撅成两截给我看看,地球来的小妖怪!”
光头军官们坐定,士兵们退出门外,审讯开始。主审官就是莫勒万将军。
“听明白了,将军。”军官们用阿尔法语齐声答道。
“阿卡利利,”将军又对我说,“冥冥中的玛拉神把你送到贝塔,就是要你帮我们实现我们的计划。以你的名义发表的所有文章,我们都拜读过并且受益匪浅。但涉及地球军事方面的内容,我们却一无所知;我们相信阿尔法国家对这方面的情报采取了周密细致的封锁措施。现在我命令你,把你所知道的地球军事方面的知识讲给我们听。你必须从实招来;我们有先进的仪器可以测出你是不是说了谎话。如果你肯与我们合作,我们会好好对待你,否则的话……”
莫勒万将军说到这里就打住,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拳头,冲我做了一个可笑的威胁动作。
听了他这一席话,我心情马上就放松了:原来,他们要从我嘴里套得一些地球上的军事情报!哎呀,这些可笑的贝塔人,居然要从一个压根儿没沾过军事边的普通学生这里索取军事秘密!咳,要是连我都知道军事机密,那么世界上也就不存在任何军事机密了。可话又说回来,我虽然对军事一窍不通,但作为一个地球上的男孩子,自幼就对战争问题有浓厚兴趣,跟小同学们玩过好多种战争游戏,看过不少战争题材的电影,读过许多报纸上有关各国军备的新闻报道,所以对我们地球上宏观的军事情况倒也略知一二。不妨跟他们吹嘘一下地球的军备,给他们一个强烈而可怕的印象,倒也十分有趣。况且我的那点军事知识只不过是些表面皮毛,不可能伤害我的祖国或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的实际利益。何况,我目前所知道的地球军事部署,已是十几年前的情况了;待贝塔人利用这个情报时,它会落后二三十年,或许更久。贝塔军方的这个要求对于他们似乎很重要,可对我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而且也不必有所顾忌。我很容易满足他们,但想到我自身目前的可悲处境,我却并不想立刻就这么做。我倒不如以此为条件,跟他们讨价还价,争取我和我朋友的自由。于是我说:
“在宇宙中,我还不曾听说有哪一个民族在求助他人时是持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的。要我合作并不难,你们必须把我当成是与你们完全平等、同样有尊严的人。一个被羁押在阴暗潮湿的山洞或铁笼子里、三天不曾进食的动物,怎么可能与你们有什么合作呢?”
“平等,尊严……”莫勒万将军咧开他那张狒狒嘴,呲着牙说,“怎么?你还要跟我们讲条件么?”
“是的,先生。”我说,“这只算得上是最基本的条件呢!”
“这里不讲条件,只有服从!”将军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