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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京华江南 第七章 马车上的天下,皇宫中的豆苗(第2/3页)

    马车与天下能有什么直接地关系?范闲谢过陛下赐座,满脸平静,不骄不燥稳坐如山,心里却在苦笑着。不明白这位皇帝老子为什么非要将自己搁在火笼上面蒸烤。

    红色的绒布拉开,露出里面那张阔大的地图上,地图已经重新改制过了,庆国黄色的疆土正在不停地向着东北方延伸,而她的身下身后除了那些荒原胡地之外,已经尽归己身。庆国疆土延伸的势头十分迅猛,东北方的北齐虽然看上去依然是个庞然大物,但在庆国这头野兽地面前。却显得有些臃肿不堪。北齐虽然也是新兴之国。但却不止继承了当年大魏的大片疆土,同时也继承了大魏已然露出腐配味的官僚机构与风气。

    范闲看着那张地图。听着不停传入耳中的讨论之声,身处庆国的权力中心,才第一次感受到庆国强悍地行事风格与狂野的企图心,不免在心头叹了一声,北方那朝廷毕竟犹有实力,再看海棠与那位皇帝陛下的念头,这天下战乱一起,这天下黎民不免又要遭秧,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过来。

    他虽不是悲天悯人的和平主义者,但对于战争这种事情,实在是兴趣乏乏。

    皇帝此时正在与几位大臣商议国务要事,间或听到几句大江堤防之事,又议及年入还有那些小诸侯国地岁贡问题,这些事情范闲一概不知,自然也不会插嘴,就算他心中有想法,此时坐在“老虎凳”上,也不会多发一言。

    众人有意无意间,就将他遗忘了在御书房的一角,所以他才有闲暇心思,看着那张明显经过改良后的地图,不停地发呆,做着墨氏门徒的叹息。

    忽然间,一个词蹦入了他的耳朵里——内库!他眉头微皱,心头渐生警惕,皇帝将自己留了下来,果然不是给个凳子,赏个脸面这般简单。

    “诸位卿家都知道,内库虽然名为内库,但却牵连着诸多要害。”皇帝恨声说道:“这些年内库搞的何其难堪,新历三年的时候,疏浚南方河道,又遇北方降寒,朕下旨内库向国库调银,哪里知道……广惠库竟然连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广惠库是内库十库中专司贮存钱钞的库司,金银却应该是放在承运库中,皇帝生地这个气似乎是生错了对象。但不论怎么说,承运库与广惠库都是长公主与户部方面共同协理,虽然这十年里,户部根本不敢说半句话,户部尚书范建还是赶紧站起身来请罪。

    皇帝挥挥手。根本不正眼看他,继续说道:“新政无疾而终,但朕决意在内库上做做文章,不求回复十几年前的盛况,但至少每年也要给朝廷挣些银子回来。”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语气也并不如何激烈,但内里蕴含着的威势,却让诸人不敢言语:“皇妹回了信阳。总归要个拢头的大臣来做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好人选,报与朕听听。”

    御书房内这几位大臣与皇子都知道,这不过是个过场,京都里早就知道,陛下属意的人选正是此时安静坐在后方地范闲,而陛下先前“借车发挥”,大力扶范闲上位。不外乎也是先给臣子们表个态,不要在呆会儿的内库主事人选上唱反调。

    但众人也知道其实内库地情形远没有皇帝所说地那般糟糕,每年由江南各坊输往北方的货物,少说也要为朝廷挣几百万两银子,如果不是内库那些非常隐秘地生意支撑着。庆国也没有足够的财力四处拓边开土,一时间对于范家生出了隐隐嫉妒之心。

    不过既然陛下显得如此不满,想来日后不论谁接手内库,只怕每年都要头痛上缴的银钱数目。

    想到此节。众臣才将嫉恨地心思淡了些许,但纵是如此,也没有人愿意在此时提议范闲——这是脸面问题,也是经济问题,内库再如何难打理,主事之人每年捞的油水不会少了去,这些大臣们每年也要从信阳方面获得极厚的打赏,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众臣不说。范建碍于身份,自然也不好提名自己的儿子,御书房内一时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皇帝没有说什么,只是拿起了茶杯,浅浅啜了一口,脸色如常,却没有人发现他眼中的寒意。

    “儿臣举荐……”

    “儿臣举荐……”

    御书房内众人一惊,这沉默竟是同时被两人打破。而且同时发话的二位。一位是太子,一位是二皇子。这状况可就精彩了。

    皇帝微微点头,说道:“说吧。”

    二皇子看了太子一眼,微微歉然一笑说道:“太子既然有好人选,臣洗耳恭听。”

    皇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太子见二皇子谦让,他身为东宫之主,将来庆国地皇帝,自然是当仁不让,对着父皇行了一礼,说道:“父皇,儿臣推荐范闲。”

    御书房里的人都清楚,东宫拉扯范闲不遗余力,更何况这种顺水人情自然是做得的。不料陛下却没有马上表态,反而问二皇子道:“你准备荐举何人?”

    二皇子微羞一笑,说道:“儿臣也是准备举荐……范闲,范大人。”

    御书房里依然安静着,皇帝却用意味深长的眼光扫了范闲一眼。范闲面色不变,准备起身应对,不料皇帝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淡淡说道:“既然你们兄弟二人都认为范闲可以,那就是他了,秋后便拟旨意,不用传谕各路郡州。”

    话题至此,便成定局,虽然这是年前范闲与林婉儿成婚之初,宫中就议定了的事情,但今天在御书房中提出通过,记录在册,自然不能再改。一想到范家父掌国库,子掌内库,众人地心中总会有些怪异的感觉,这等圣眷,这等荣宠,京中实在是再找不出第二家来,再看太子与二皇子都争着交纳范闲,便知道范家的地位在今后这些年里,恐怕只会往上,不会下堕,烈火烹油,不过如是!

    范建与范闲父子二人赶紧起身谢恩,连称惶恐。

    皇帝没有多在意他们,反而微笑问道:“既然定了,朕这才来问你兄弟二人,为何同时属意范闲?”

    太子略一思忖后笑着就道:“儿臣只是有个粗略的想法,范尚书大人为国理财,卓有成效,范闲既然是他家公子,想来在这方面也应该有些长才。”

    二皇子也笑着说道:“儿臣也是这般想法,再说内库多涉金银黄白之物,总需得一个洁身自好地大臣理事才是,儿臣妄言一句,如今官场之中,贪墨成风。虽然各路郡中也有出名的清官,但多在地方,小范大人才华横溢,世人皆知其乃文学高洁之士,由他理着内库,想来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