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么？”
“嗯。”冥衡很是敷衍。
“本宫也吃不惯这个味道，不过我儿喜欢，也可以慢慢习惯你的口味。”
冥衡的眉毛皱得更深了。
“母后若是还像之前那样，见着儿子就骂‘杀人凶手’，儿子或许还会习惯些。”
皇后表情有一丝裂痕，很快又笑道，
“我儿聪慧，难道还要同母亲记仇不成？
本宫承认，之前因为你弟弟的事情迁怒于你。
但是就如你父皇所说，此事错不在你，反倒是我错的更多一些。
衡儿，母后是真心想要修复你我的关系的。
从今以后，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是你唯一的母亲，可好？”
冥衡的手被皇后攥着，那种感觉十分陌生。
看着自己母亲眸中的期望，听着她说出的“唯一”的话语，冥衡的眼眶微微泛红。
这是他十几年日日夜夜期盼的场景，是他在破庙之中忍受风寒，被人打断腿匍匐去医馆时唯一的依靠。
他本以为这样的场景在他回宫之后就会上演，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想了念了多年的母亲，眼里却只有他弟弟一个。
现在的这份温暖，来的太迟了。
冥衡甚至觉得，是因为他选择了放弃生命，所以天道给予他这样的补偿。
虽然他自幼为了生存作恶，为了厌恶而作恶，但是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已经足够补偿自己的过失。
所以他获得了昨晚的甜，所以他得到了今日的转变。
“娘娘……”
皇后摇了摇头，那个宫女便退了下去。
“衡儿，来，试试这件衣裳合不合身？”
皇后的手边，一件彤红色的长衫编织精致，繁复的花纹上绣着的是几个绝佳的防护阵法，足见用心。
皇后话音刚落，便有小宫女上前为冥衡试衣。
“当年你走失，我悲痛欲绝，就靠着每年为你绣一件新衣为精神寄托。
你回宫以后，我才发现，之前靠着想象为你做的衣衫根本不合身，想着改好以后让你试试，没想到你一夜之间长大成人。”
皇后拉着冥衡的手，抚摸着他换上的新衣。
“终究是做工来不及，否则早在你初入宫的时候，就该穿上了的。
你瞧瞧，红色多配你？
正是青春儿郎该有的模样。”
冥衡心头触动，皇后每日守着冥循，能一年为他做一件衣裳，也是用心了。
“母后……”
“好孩子，母后的好衡儿啊——”
皇后眼里满是泪痕，一把抱过冥衡，痛哭起来。
“轰隆隆——”
原本晴天万里，突然间电闪雷鸣。
“怎么回事！”
冥衡目光骤然清明，从皇后怀中挣脱，望向窗外。
“不好！”
乌云密布之处，乃是墨池！
而这云也并非正常雷云，那上面缠绕的黑暗魔气，分明是载着百鬼！
皇宫阳气如此昌盛之处，如何能有百鬼云集？
这分明是墨池里那只怪物，复苏了！
“我去看看。”冥衡说着欲走，却被皇后拦住。
“你去做什么！”
“魔神现世，百姓必遭涂炭，我……”
我告诉你冥衡，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可能允许你做这种蠢事！”
皇后声音尖锐，刺痛了冥衡的心。
“你知道？”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皇后身处后宫，没有什么势力，就算皇帝有这个打算，也未必会同她说起。
“是，我知道。”
“水灵根，皇族封印，你都知道？”
冥衡心里一寒，他在这里，那么，谁来封印魔神？
是冥嘉！
“是的，本宫都知道。”皇后抬头，泪痕犹在，表情却已然是坚韧模样。
“衡儿，如果不是云府的消息，本宫当真不知，本宫的儿子居然这样蠢，想要主动做献祭之人。”
“你做错的事，我替你还，有何不可？”
“本宫错了？因为温氏？
冥衡，你搞清楚，如果温氏那个贱人不是妖，本宫就算谋划再多，她也不可能被处以火刑！
本宫不过是在恰当的时机推了她一把罢了。
这些年本宫替那个贱人护着她的女儿，没让她饿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就算要补偿，也轮不到你！”
“云家……”
冥衡没有想到，云揽天居然将这件事都告诉了皇后！
他还是太信任云家了！
冥衡气急，欲向外冲。
然而皇后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十数个化境高手将他团团围住，根本不给他离开的机会。
可惜冥衡虽然元婴巅峰，但毕竟正常修炼的时日尚短，并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这些人听了皇后的命令，只是防守不让冥衡离开，倒是也并没有真正伤到他。
“你莫要拦我！”
“衡儿，你清醒一点，本宫知道你为何如此。
小槐，是本宫的人。
你昨夜做了什么，本宫一清二楚！”
冥衡皱眉，小槐是冥嘉的贴身侍女，居然是皇后的人。
她的处境从来都比自己危险上几分，偏偏她还不自知。
皇后见冥衡动作放缓，道，
“衡儿，你听母后的，不要管这件事。
你是你父皇最优秀的太子，日后的继承人非你莫属。
到时候，母后答应你，不会管你的后宫，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都可以接来，你是寻替身也好，是移情也罢，母后都依你。
现在，你乖乖的在母后这儿等待，不过是个女人罢了，日后总有更好的，知道吗？”
“所以，你刚刚的所有行为，都是诓骗我，不让我去墨池，让父皇找不到我的情况下，用冥嘉代替……
自始至终，你对我从不曾有一丝真情！”
皇后被冥衡的话说得一愣，却无力反驳。
冥衡趁着皇后愣神的功夫，将自己的胸口冲向了最靠近门口的修士的刀尖。
那修士一惊，收刀已经来不及，刀口深深的划入冥衡的左臂。
鲜血直流……
趁着修士分神，冥衡看准空隙，全力一击！
“衡儿！”
皇后的声音充满了哀怨，然而那个身影已经不会再回头。
鲜血一路不断，断臂的疼痛感不停的充斥到神识，冥衡却都无暇顾及。
他现在只想知道，冥嘉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