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执刀录 >第二十四章 无中生有
    宁止在天圣剑宗住下后,倒也安分,在别院中做着逗鱼遛鸟的营生,时不时瞟向不远处的石隙,灌草后面负责监视的弟子将头往下低了又低。

    这反倒让宁止安心了几分,自己这不速之客,若毫不设防,未免也太让人看轻了吧。正想着,门外走进来一人,面相上倒和他有些相似,一样的桀骜,一样的舍我其谁。

    “阁下来错地方了吧。”摆放鸟笼的架子前,宁止对着笼内的金丝雀吹着口哨,轻轻拨动鸟笼“我并非剑宗弟子。”

    来的人一脸淡然“爻天派宗主子侄,宗内八奇子之一,内门最年轻执事,这等优异,可是宁止,宁师兄?”

    宁止停下拨动鸟笼的手,轻轻回头,那人轻身一拜“天圣剑宗内门弟子,方朔翌拜见!”,宁止轻呵一声“你这人倒是有趣,我们不同属一门,何来的师兄师弟。”,方朔翌毫不在意,收起手中摇扇“天下修仙皆是一家,只是侧重不同罢了。”

    宁止显然来了兴趣“那你说,那家的更好一些。”,又是试探,方朔翌眼神有些变动,轻咬牙关,将心中的不快压下“真不好说,只能是平分秋色。”,宁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确实如此,四大仙门为了这个平分秋色,可是煞费苦心,又是我们这些小辈所能分说的。”说完还不忘轻笑。

    看着宁止那不怀好意的笑,方朔翌也只能干笑两声“所言极是,俗话也说,所观亦可所感,宁师兄可愿移步,看一看这天圣剑宗的地貌人情。”

    果然,能在这仙门立足的,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不远处的弟子,都不用躲在暗处,若宗内弟子对他不利,那便是保护安全,若自己有任何异动,那就是居心叵测了。

    现在这个方朔翌,有同样的心思,他无法拒绝,想要名正言顺地走在剑宗内,他必须欠下一个人情。

    顿了顿,宁止一脸的乐意之至“那再好不过了。”,方朔翌侧身作邀,宁止轻轻点头,率先向外走去,一脸的阴谋得逞证明了宁止的猜想。

    刚一出门,宁止也感受到了,那几个弟子立刻少了两种气息,这足以印证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宁兄也真是的,剑宗林舍没有过万,也得上千,怎么选择这处。说不上内门,又算不上外门。”方朔翌紧跟着出来,同样看着不远处。

    “我这人喜欢清净罢了,若不是方师弟邀请,我也是不会出这道门的。”宁止客套着,各怀鬼胎的人,反而更像是老友。

    “生在宗门,能有这样的心态,也真是难得”方朔翌笑了笑“不如先去晓天峰,同为衍阵,应当有更多话题才是。”

    “此言差矣,我只是抱着观摩学习的态度而已。”宁止请示方朔翌带路,倒也彬彬有礼,只不过,这相互之间的试探,注定两人只能各取所需。

    晓天峰上,一如既往,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杂乱,众人井然有序地忙活着,步伐却有些匆匆,五长老看着一切,不时低沉地叹息,嘴里念叨“辰沛,去帮为师沏壶茶来。”,秦柱子应声,有些吃惊地看着长老“夏老,这已经是第四壶了,仙人可以不近五谷,难道也……”,五长老一阵心烦,骂骂咧咧道“去去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秦柱子脖子一缩,心中已有了骂声,表情古怪却还是扭捏着身子去办了。夏正诚眼神清澈,目光一直盯在秦柱子的身上,直至秦柱子在拐角消失,他才敢佝偻着腰杆,以最放松的姿态喃喃道“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们撑到几时啊。”仿佛在这一瞬间,身为五长老的他,又老了几岁一样。

    “师尊,有人求见。”门徒进门通报,那一丝的松懈立刻又在夏正诚的身上消失,他挺了挺身子,干咳两声“晓天峰就这么见不得人,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需要向我通报!”,那弟子急忙摇头“那人弟子不识,并非本门弟子,是和方朔翌一起来的。”

    用不着猜,夏正诚已知是谁,也在情理之中,五长老随意地说道“让他们进来。”,以阵法见长的仙门,他当然得来这晓天峰一趟。

    方朔翌和宁止进来,也是秦柱子端着茶盏走出的时刻,两人还没来得及拜下,夏正诚抢先开口“辰沛啊,这是爻天派来的客,是该迎?还是该送?”

    秦柱子整日在晓天峰上度过,也沾染了些仙气儿,更何况他也并不笨。“来者是客,岂有不迎之理。”秦柱子看向宁止,同是修习阵法,那点气息,他还是可以感受到的。

    “这位仁兄,请用茶。”秦柱子尽显大度,茶盘上的茶盏颤抖着朝宁止飞去,盏与托之间的轻擦,发出悦耳的声响。宁止刚伸出手,茶盏四碎,盏内的茶水却一滴未洒,形成一个壶状,晶莹剔透,茶叶还在汤水中飞舞。

    停顿了一下,宁止的手继续前伸,眼中笑盈盈的神色丝毫不减,提起由茶水组成的壶臂,右手轻握,拈花相对。手中未见有杯,却也倒了八分茶水,轻泯一口“嗯,好茶。”

    抬头,秦柱子却先拜了下去“失敬了。”,宁止淡然一笑,傲气已然被他藏的很深,但这试探,未免也太过儿戏。正直得意,忽然间,他猛然想起了什么,神情一顿,轻笑已僵在脸上,夏正诚迟迟未动,他心中顿时明了,好一个无中生有。

    先前不是试探,茶盏中虽有阵法,但也不过是一阶小阵,为的也不过是摧杯而已,杯子在他手中碎裂,碎杯已是一罪,茶水已无盛皿,当着主家的面将茶洒在地上,便是不敬,这又是一罪,宁止目前已是骑虎难下,还未成事,便已经落人话柄。

    方朔翌更是为难,现在他完全插不上手,更何况还是他带宁止来此,怎么看都像是五长老的同盟。气结之时,夏正诚终于开口,以教训的语气对秦柱子说道“当为师看不出来?人家是爻天八奇子之一,怎可如此戏弄!”

    说着,撤去宁止掌上的茶水,挥手取出一副新的茶盏,将茶水盛放。“弟子顽劣,见笑了。”夏正诚笑脸赔着不是“进厅再叙吧。”,宁止咬着牙,每一句话都在骂他,他还必须得云淡风轻,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坐在会客厅,更是如同针毡。

    夏正诚手捧茶盏,盖子和杯壁轻轻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宁止的心脏仿佛也在跟着跳动,轻泯一口,显得气定神闲“小侄儿也该来我这儿坐坐了,这徒儿,怎么教都教不好,正巧,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如此最好,能和夏师伯的徒儿交流,也是一桩美谈。小侄儿自当感激。”宁止的脸都有些苍白,他什么时候吃过如此大亏。

    寒暄过后,秦柱子毫不客气地指东问西,和宁止交流起来,宁止也只得全程笑脸,精神如同紧绷的弦,知无不言,没耍半点心思,生怕再落入什么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