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志见孟十九脸色不好，赶忙护着她。
“你少吓唬我小师妹，左右今晚你就得走了，念在你有点良心昨夜不曾害过十九跟两个长老……”
顾远志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副镶了金边的燃香。
他手底施咒，火星徐徐在燃香的顶部升起，很快氤氲出一圈烟雾。
孟十九嗅了嗅也不觉得呛鼻，可见这东西是顶级货。
她怪道，“二师兄，你哪里来这么好的东西？”
孟十九的印象里，二师兄可是为了三毛菜钱讨价还价一整天的奇妙男人！
顾远志一脸自豪，“逢年过节，我给咱剑灵宗前辈供奉的，可都是最好的东西。”
不仅是剑灵宗活生生的弟子要吃好的料理，他给前辈们安排的香火也要是可口的，能够将上下都照顾到位，这就是顾远志的人生理想。
游魂没有牌位，更无人祭奠，因此多年来从未受过什么香火。
自然，这也是烈南星安排犯事弟子受罚的一个关节。
芮玫许久没尝过这样的烟火气，竟是当场落下泪来。
顾远志有点慌了，“你吃归吃，哭什么？”
这顶级燃香的味道太过诱人，周围原本在排队登记信息的游魂，不由被这香气吸引纷纷躁动了起来。
宛童被这场面吓了一跳，差点缩到了芫华的身后。
孟十九拔剑出来，朝四下扫了一圈，“怎么？你们各个都是饿死鬼出身吗？不想去阴司往生，想让本姑娘直接给你们超度了？”
他们都是见识过孟十九跟‘鬼卿’厉害的，只得可怜兮兮地背过身去，神情却是馋得不行。
可偏偏，芮玫却一边抹泪，一边想拒绝顾远志的好意。
“拿开……谁要这东西！熏人得很！”
她自殒命的那天起，就下定决心再也不受剑灵宗半点恩惠。
谁承想到，死了这么多年，竟还栽在了一个小辈的手上！
芮玫的拒绝毫无效果。
其他的游魂丝毫不敢抢夺，燃香大部分还是让芮玫独自服下了，她原本虚无的身形立刻变得不那么透明了，少女面容也不再那么苍白憔悴。
顾远志想了想，今日八成就是最后一面了。
他冲着这个师姐行了一礼，“望你来世做个好人，温饱富足，平安喜乐。”
修不修真无所谓，做人最主要开心。
芮玫心头一阵难得的清明，无数在剑灵宗美好的回忆又涌现上了心头。
她忍不住又哭又笑，“小顾，你就不该来修炼，出家做和尚此刻估计已经是大家了。”
做游魂是很惨的，无所寄托，一直被空虚和饥饿裹挟，终日浑浑噩噩，仇恨着周围的一切。
这么多年来，唯独这个做饭的小子能重新唤醒她的良心。
孟十九打趣道，“那可不成，他们做和尚的可决计吃不了那么多好东西了。二师兄才不要去呢。”
“善哉，善哉，十九施主不知道斋饭也很好吃吗？”顾远志有模有样拱手行礼，“明天就给你做点斋饭尝尝，保证你立刻想去做尼姑。”
她招呼孟十九到自己跟前，“我既拿了你们的好处，就不能丝毫不偿还你们。带着债务上路，我走得不安心。我且告诉你一个千金难换的秘密吧。”
孟十九本也不抱什么希望。
一来芮玫去世得比较早，二来剑灵宗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该知晓的秘密，难道她活两辈子还搞不明白吗？
芮玫的声音轻轻地，透着一股子空灵感。
“那荆芥已经将妙目器灵的事情同你说了，想来你也应该知道他所说的是哪个了。”
孟十九只是点点头，“我目前还不打算告诉那孩子。”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妙目器灵应该就是宛童本身。
当年孟朗将这个神秘的孩子接上山，护宛童至今，必有深意。
“妙目器灵，跟你身边那个身上带着神璎法杖的男孩还不太一样。”芮玫不声不响地，其实早就看透了一切。
“宛童对自己的存在毫无知觉，若将来何种境况下它需化回妙目器灵的真身，那你可爱的十七师弟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
孟十九的心猛地揪紧，“我师弟再也回不来？”
芮玫知道孟十九极为重情，但她要完成之事困难重重，不得不牺牲许多。
“你的十七师弟，不过是它万千幻象的化身之一。妙目器灵不死不灭，其实跟那混元舍利皆出自一处，本就不属于修真界。也只有你我这样修炼了魔典的人，才能拿到混元舍利，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吧。
芮玫的手遥指向孟十九的丹田，那颗魔丹正发出一股温润的光芒。
她面上流露出羡慕之色，“当年，我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有望淬炼出一颗魔丹了。孟十九当真好命。生下来便是剑灵宗宗主之女，连修炼也这般简单……”
当着外人的面，孟十九有些心虚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以前也觉得是自己修炼魔典才有的魔丹呢。
后来才发觉魔典只是将魔丹唤醒，将她从废灵之身重塑罢了。尽管过程是一样痛苦的，但前提确实有大大的不同。
“这种事本就是各凭机缘，若是人人都可得，这世间苦修之人岂不枉费。天赋也是实力，孟十九是废灵之身却能将魔丹使用自如，期间种种艰辛，也不是你能想得到的。”
谢凡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在了孟十九的背脊上，好像在提醒她抬起头来。
孟十九只觉得背上暖暖，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顾远志只看到孟十九捂肚子的动作，还以为她又饿了。
顾远志忙道，“十九，我去给你搞碗丸子汤来垫垫肚子——”
可怜他的小师妹一回来就忙上忙下，在家里尚且如此，在外边风餐露宿肯定更不好过了吧？
边上的宛童和芫华异口同声，“我也要，不加葱不加香菜多加辣。”
顾远志：……
芮玫轻咳了声，“混元舍利，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你总得告诉我，它究竟在哪里吧？”孟十九求她指条明路。
眼下妙目器灵就在剑灵宗，那她要找的东西就剩下混元舍利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