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唐玉斐江堰 >第五百六十二章 梦境逃离倒计时四十八
    唐玉斐烧的厉害,门缝中透进来的烟酒味更是令她本就没有进食的胃一阵阵绞痛,嗓子也是干渴到要冒火。

    这感觉就像还在上一个游戏的火场中。

    幸好,唐玉斐现在的意识是清醒的,她知道自己是被镜子里的镜像迷惑了,如果不能从这片镜像里走出去的话,肯定是被淘汰的结局了。

    于是她强忍着恶心深吸口气,手脚使劲从厚重的棉被下爬了出来,然后扶着墙一点点让自己坐起身。

    光是做完这些动作,唐玉斐就觉得脑子晕的厉害,缓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黑暗中的怪物都消失了,唐玉斐哆嗦着拿起杯子,一点点喝干了里面的冷水。

    胃部绞痛更甚,喉咙也照样疼,可她需要水分。

    接着,她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打开门。

    门外几个大人还在喝酒碰杯,嚷嚷的脸红脖子粗,酒瓶子散乱一地,夹杂着星火闪动、余烟未灭的烟蒂,如此时的唐玉斐般在苟延残喘。

    “妈,我发烧了。”嘶哑又娇弱的女声很快就被大人的吵闹声吞没。

    唐玉斐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一个酒瓶,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砸在地上。

    砰地一声,房间里骤然安静下来。

    这些大人吓了一跳,总算发现她了,一个个瞪圆了眼睛朝她看来。

    唐玉斐倚在门边,小脸烧的通红,眼神却是清明的,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沙发上穿吊带睡裙的女人,她的妈妈,此时正满脸惊愕和不解地盯着唐玉斐。

    “带我去医院。”唐玉斐再次重复,“我快病死了。”

    她妈妈回过神了,下意识皱紧眉毛,嘴里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赔钱货,发个烧能烧死你不成?家里有客人呢,你懂不懂礼貌?”

    女人的眼里满是厌恶,完全忘了眼前的女孩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来的骨肉,她想把唐玉斐拖回房间去。

    “脸红成这样,你家女娃子看着烧的不轻啊,赶紧送医院看看吧?”倒是其中一个客人替唐玉斐说了话,还走到唐玉斐身前,伸手来摸她的额头。

    “我去,这温度,烫手了都......还不送你闺女去医院啊老唐,一会儿脑子烧傻了,那可费多少钱都治不好喽。”这客人只轻碰了一下就很夸张地收回了手,还嘘了一声。

    唐玉斐被这客人嘴里的烟酒味熏的睁不开眼睛,差点儿仰面摔倒。

    而想到女儿会变成傻子,唐玉斐的爸爸狠狠抽了口烟,嘴里一边咒骂一边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

    唐玉斐看着这位上身仅穿了条背心的男人朝她走来,身体本能的感到畏惧,小腿也抖的更加厉害了。

    可就在这时,眼前黑了黑,画面变了。

    等到视野恢复清晰时,身处的场景已经变了样。

    唐玉斐发现自己浑身湿透地坐在厕所一个隔间内,旁边是侧翻的垃圾桶。

    窗外的路灯透过厕所的窗户拉出一块方正的残影,天早就黑了。

    唐玉斐刚要扶着门起身,门却轻轻一推就开了,她毫无防备地从隔间内滚了出去,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是原主高一被霸凌的场景,她性格孤僻又体弱多病,偏偏成绩很好,因此时常被老师们开小灶,体育课和劳动课也会搞特殊。渐渐地,同学们就开始排挤她了。

    不过,欺负她的人并不是同班同学,而是其他听闻过她不合群事迹的、多管闲事的学生们。

    人们真的会单纯因为好奇和恶意就欺负一个本毫无交集的陌生人。

    唐玉斐慢吞吞地爬起来,她只穿了件短袖,被浸湿后清晰可见内"衣的轮廓和颜色,胸口处还有一块被晕染开的、脏污的痕迹,这是鞋印子。

    她想上厕所,结果被身后的人一脚踹进厕所隔间并晕了过去,连晚自习都没有参加,现在唐玉斐又冷又疼,身体好像被水泡麻了。

    她走到窗边望去,高一那栋教学楼已经黑了,同班同学都已经晚自习下课离开,但是没有人向老师报告她不见了,大家心照不宣的都将她当透明人处理。

    唐玉斐一瘸一拐地下楼了,她转去高三部教学楼,满身狼狈地敲响了教务处的门。

    她知道霸凌她最多的那帮学生是哪个班级的、长什么样子,原主清楚父母不会为自己出头,再加上从小苟且偷生的经历,她选择次次忍耐,但是唐玉斐不会忍。

    所幸她成绩好,老师们对她的学习还算关切,她要报告教务处并一个个去指认,否则就报警。

    然而唐玉斐这次甚至还没等到教务处的门打开,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她明白了,只要镜子无法勾出它们想要看到的情绪,场景就会消失,并将你转至下一个场景。

    ......

    此时此刻,年仅6岁的宋恕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一片火海中。

    房内的家具们因为高温,仿佛巧克力般熔化了。烟雾熏黑了宋恕原本白净的小脸,唯有一双棕栗色的眼睛是干净且冷漠的,他的目光直直地落在某个角落。

    那里,一对夫妻双双蜷缩在一起,他们已经死了。

    这不是普通的火灾,而是一桩入室抢劫案,在折磨完这对可怜的夫妻并搜刮完房内所有能带走的财物后,绑匪们引燃了这个家。

    年幼的宋恕就躲在床底下,眼睁睁地看着爸妈被突然闯进家里的歹徒们折磨。他们在默默忍受的途中甚至不敢将目光落向宋恕的方向,生怕绑匪们会发现宋恕,而他们更是没想到,绑匪们走之前还放了把火,并锁死了门窗。

    十几年前的这个时候,小宋恕哆嗦着从床底下爬出来,他没有求救,而是站在父母的尸体前默不作声地摇晃着他们,仿佛这样就能把他们从这场永恒的梦境中摇醒。

    直到他快要窒息的时候,大门才被破开,之后获救的宋恕就被陶月的家庭收养了。

    可目睹这一切的宋恕患了自闭症,且有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他每日每夜地躲在床底下不肯出来,更不愿意睡觉,只是大睁着眼睛死死盯着房间的某个角落,直到实在撑不住陷入昏迷。

    他的身体一度孱弱到几近死去,在失语的那两年,高强度的心理和药物治疗紧紧拉住了他的性命。

    幸运的是,陶月家庭的温暖让他挺了过来。

    再次回到儿时的梦魇,宋恕站在原地许久才踏出第一步,如当年一般动作僵硬地朝父母的尸体走去,他的手仿佛有自我意识般颤抖起来,可他的眼睛依旧是平静的、冷漠的,仿佛神魂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