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的跳动一下比一下热烈，一下比一下激动。
他居然为了救自己，用身子硬生生地扛住了这一刀。
“你……你怎么样？”女人的声音在颤抖，她不敢想象，若是顾间舟今天为了救自己，死在了这里，她该要怎样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仅仅就差那么几寸，就快刺到了心脏的位置。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的眼泪扑簌簌的向外流着，若不是她一意孤行跑到这里来，怎么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我去叫郎中，我去找虎卫！”
顾间舟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心中竟然觉得还有几分快意，突然觉得，这伤受的好像很值得。
“别哭了，我没事，先止血。”
失忆的那段时间，在乌兰国中，除了上战场之外，就连京城之内的刺杀也“络绎不绝”。
各类顶级的刺客纷纷冲着他而来，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免不得会受伤。
所以包扎伤口这类小事，已经是手到擒来。
“别慌。”他声音清淡，可是喘息之间已经带了几分粗重。
男人将一只手臂抬了起来，修长的手指轻轻遮挡住了女人的眼睛。
顾间舟可以感受到，女人长长的睫毛因为惊恐而微微扇动着，刮到他的手指，像一柄蒲扇。
下一秒，只听得一声闷哼，随后便是刀子落地的声音。
他的手臂没有力气再举得起来，整个人向后倒去，躺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顾间舟！”墨听霜惊恐的叫了一声，迅速的扑了过去。
他不想让自己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便捂住了她的眼睛，硬生生将刀子给拔了出来。
肩膀处仿佛有一个血洞，不停地向外流着鲜血。
墨听霜想到他的话，第一件事是要帮他止血。
于是，便将自己的裙摆撕了下来，双手攀在他的肩膀处，用了最大的力气，将他的衣襟扯松。
男人半个肩头裸露在外面，那受伤的地方更加狰狞恐怖。
此刻正值中午，外面日光正盛，透过纸窗户照射进来，打在墨听霜的身上。
借着日光，她将眼前的男人的上半身看得清清楚楚。
除了刚刚受到的那一刀的伤口，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根本数不过来。
不仅仅是前胸，还有后背，最长的一处刀疤，竟然从左肩甲处一直延伸到尾骨，看起来便触目惊心。
可想而知，他刚刚受伤的时候，究竟有多么的痛苦。
但是这些伤疤，墨听霜原本是从来没有看到的。
就连顾间舟最开始恢复记忆，两个人在一起之后，她也从来没有见到过。
“为什么……之前没有？”
就算墨听霜再傻，也看得出这些伤口绝对不是这段时间留下来的，而是长年累月的积累，大概率便是他在乌兰国失忆的那段时间所留下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用东西遮住了……”
看到墨听霜如此愤怒的脸庞，顾间舟不知道该如何隐瞒下去。
“你不是乌兰国的异姓王吗？那么大的权利，为什么会受伤？”
这样恐怖的伤，就算是完全恢复了，也不可能好的彻底，定然是会留下某种后遗症。
刚刚又受了这么一刀，看着男人如此痛苦的表情，墨听霜知道，一定是这些伤疤引起的旧伤犯了。
想到这些，女人更加心疼。
他咳嗽了两声，握紧了墨听霜的手。
“王位是踩着鲜血和尸体走上来的，只要卷入朝廷纷争，所有人都会视你为眼中钉，无论你是王还是臣……”
“就算你不想争，这一切也由不得你的。”
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墨听霜身体僵直，呆愣愣地坐在原地，思考着男人刚刚开口说的话。
就算她再愚笨，也明白过来顾间舟话语中的含义，究竟是什么意思。
处在权力的正中央，无时无刻都要忍受着这样的风险和苦楚，那不就正是自己现在的处境吗？
之前经历的种种，包括陈平案，贵妃案，每一件都是九死一生，生死决断权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顾间舟要在朝廷之上处处打压自己。
他清楚其中的利弊，自然是最想逃离朝野纷争的那一个，却偏偏因为自己走入了仕途，而义无反顾地加入其中。
所做的这一切，都已经为她铺好了路，偏偏只有自己一个人，还在执迷不悟。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里面带着悔恨，带着命运对她嘲讽的玩味。
除了用愚蠢两个字，墨听霜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
按照这个性格，能够在朝廷中走到现在这个位置，成为长宁公主，定然是顾间舟在背后承担了一切的风险，否则她怎么可能一路平坦顺当？
“对不起……”
她一声接着一声的道歉，可只觉得这些言语太过于苍白无力。
“我无碍。”
顾间舟摆了摆手，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女人立刻扶住了他。
“不必再哭，我真的无事，现在立刻回去。”
抓到敌国探子的事情，顾间舟嘱托大理寺的人向皇帝呈报，并说自己在抓捕的过程中受了伤，需要再静养几天。
顾间舟的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伤口比较深，不过终究是动了筋骨，没有伤到内脏要害，也实属是万幸。
虎卫处理完整个怡红院中的搜查，将人移交到大理寺，便将顾间舟和墨听霜送回了城东宅院。
看来这无名府邸，这一刻，终究是要挂上一个名号——顾府。
高达在府中走出来，看到顾间舟受伤，立刻迎了上去，责备旁边的虎卫。
“你怎么做事的？主子和你出去一次，怎么就要受伤？”-
虎卫看着自己的干哥哥，只觉得委屈这件事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但终究是没有解释。
旁边的墨听霜，倒是因为高达的这句话而羞红了脸。
从头到尾都是她的错。
“先扶他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