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各部门总监都陆续的离开了会议室，苏明珏还翘着腿，拿着手机在玩儿。
“行了吧，还玩儿。”陆景行走过来，一只手拿着文件夹，另一只手敲了敲苏明珏面前的桌面。
“这局马上结束。”苏明珏头也没抬，一直等到游戏结束，才放下手机。
“会开完了，我回去了。”苏明珏说完，从椅子上站起身。
“嗯。”陆景行点头，把拎着的两只袋子递到他面前，“周末韩征生日，我和清溪就不去了，你帮我把礼物带过去。”
“怎么两份？”苏明珏瞥了一眼袋子。
“另一份是香。”陆景行说，“明天我要去C市一趟，可能赶不回来，你帮我给苏伯母上一炷香。”
“嗯，知道了。”苏明珏的神色有些淡，拎起两只袋子，拔腿就走。
明天就是苏太太的忌日，苏明珏这几天的心情都不会好。又因为苏太太的忌日接近年关，苏家每年的大年夜过得都很消沉。
苏明珏拎着两只袋子，开车回家。
苏家的白天很安静。苏建国很忙，晚上都时常不归家，更何况是白天了。王芳今天是白班，也不在，连程依念都不在。
苏明珏回书房，把书房里所有的电脑都打开。他不会让自己无事可做，因为无事可做，就会沉浸在悲伤和思念里，他知道，母亲不会愿意看到他悲伤。
母亲活着的时候，每天都是欢喜和满足的样子。所以，苏明珏要逼着自己振作，他不会让母亲看到他颓废的模样，不会让母亲在天之灵都无法安息。
苏明珏一直工作到午夜，他靠在椅背上，两只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顿觉疲惫。
他关掉了电脑，走出书房，沿着楼梯走下楼。
家里还是没有人，厨房里空空荡荡，冰冰冷冷的，连一口热水也没有。
苏明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冰冷。
母亲过世后，家里，心里都再也没有了人间烟火气。苏明珏害怕这样的孤独，每天活在灯红酒绿之中，但醉生梦死之后，回到家里，还是冰冷冷的。
他从橱柜里翻出了两包面，烧水煮面，然后，一个人坐在桌旁吃面，吃饱后回房睡觉。
一觉醒来，家里倒是回来人了。
程依念在厨房里做早餐，苏建国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王芳坐在苏建国的身旁，殷勤的削着苹果皮。
苏明珏穿着家居服从楼上走下来，经过客厅的时候，和苏建国打了声招呼，“爸。”
“嗯。”苏建国点头应了声。
苏明珏和苏建国打过招呼，径直穿过客厅，走进厨房。
他站在厨房门口，背倚着厨房的门，清淡的目光看着程依念忙碌的背影。
“昨天去哪儿了？”苏明珏问。
“回家了。”程依念说完，把锅里的菜装盘，擦了擦手后，走到苏明珏面前，仰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他。
“我才一晚没回来，就想我啦？”
“嗯。”苏明珏淡应了声，深眯着眸子看她，问道：“我一会儿要去见我母亲，你要一起吗？”
早饭不算多丰盛，但也有四个菜，还有粥和清蒸的小笼包。
“依念，别忙了，坐下吃饭吧。”苏建国拿起碗筷，客客气气的对程依念说道。
程依念在苏明珏的身旁坐下，拿起公筷夹起一个小笼包放在了苏建国面前的碟子里。“苏伯伯尝尝包子，这可是我们程家的家传手艺，当年，我曾祖父白手起家的时候，就是一个小小的包子铺。”
程依念笑盈盈的说着，还给苏明珏的碟子里也夹了一个小笼包。
气氛原本不错，却被王芳的一声冷哼打破，“一个小保姆，还家传手艺，赶紧吃饭吧。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气氛一下子就冷了，程依念也没了继续给别人夹菜的兴致，低着头喝粥。
苏建国冷瞥了王芳一眼，虽没说什么，但脸上也明显多了几分不悦之色。
苏明珏是压根就懒得理王芳，他只顾吃饭，偶尔给程依念夹菜。
程依念吃着苏明珏夹的菜，侧头对着他甜笑。
王芳就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眉来眼去，伸出手，用手肘撞了撞苏建国，示意他看苏明珏和程依念。
这两个人越来越过分了，在餐桌上，当着长辈的面，就敢眉来眼去，真是不知廉耻。
苏建国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冷斥道：“你如果不想吃饭，就先回房去。”
“我……”王芳没想到会被苏建国训，一脸的尴尬。
饭后，苏建国和苏明珏父子回房，两人都换了黑色正装。程依念也穿了一套黑色的套装，挽了头发，素颜。
“你也要跟着去？你一个小保姆，不合适吧。”王芳见程依念穿了一套黑衣，显然是准备和苏家父子一同出门，便忍不住冷嘲热讽起来。
苏太太的忌日，苏家父子从未让王芳陪同祭拜，现在却要带上一个小保姆，王芳心里别提多憋气了。
因为今天是亡妻的忌日，苏建国不想和王芳争执，只冷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今天不用上班么？如果没事做就在家里做家务。”
苏明珏更是懒得和王芳废话，拉着程依念向门外走去。
苏太太葬在S市西山脚下的墓园里。选了一处向阳的山坡。
苏建国手捧着一大束白色的百合花，蹲下身，把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后，亲自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只白色印花的手绢，轻轻的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程依念站在苏建国的身后，她看着苏建国的背影，即便是一个背影，都能看出苏建国极致的哀伤。
程依念想，苏建国一定很爱他的妻子吧。
苏建国蹲在灰黑色的墓碑前，声音很低，絮絮叨叨的和妻子说着话。都是些家常话，最近吃了什么，穿了什么，都去了什么地方，睡得好不好等等。
苏建国和苏太太说话的时候，苏明珏就安静的站在那里，眼眶泛红。
苏建国每次出差回来，都会和妻子絮絮叨叨的说话，说的也都是这些。而苏太太每次都极为耐心的听丈夫说话，再关心丈夫的身体。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苏老，也难免有自欺欺人的时候，每年妻子的生辰，忌日，清明和中元节，他都会来妻子的墓碑前，和妻子絮叨这些，仿佛妻子还在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