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念说完，竟然笑了笑，笑容里夹杂着一丝的自嘲。
程老爷子听完，沉声说道：“他同意离婚，是因为他爱你，多过爱你的孩子。”
“嗯。可能我比较自私吧，我爱这个孩子，多过爱他。我除了是我父母的女儿，苏明珏的妻子，我还是肚子里孩子的妈妈。我不能因为自己怕死，就草率的结束他的生命，我想要保护他。”
“你保护他的方式，就是准备躲起来么？”程老爷子又抿了口茶，问道。
程依念这一系列的安排，明显是要离开。
“明珏的态度很坚决，如果我不离开，他肯定要把我压到手术台上。”程依念说。
“嗯。”程老爷子点了点头。这的确是苏少爷能做出来的事。
彼此间陷入短暂的沉默，程老爷子抬头看向程依念，重重的叹了声后，语重心长的说道：“念念，爷爷明白，你作为母亲，想要保护你肚子里的孩子……”
“爷爷，您不明白。”程依念突然打断他的话。
“您不明白，爸妈不会明白，甚至连苏明珏都不明白。其实，我也不是母爱泛滥的人，非要有一个孩子让我发挥母爱。我只是想要保护我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因为他对于我来说有不同的意义。在我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我生命里，在我以为要失去挚爱的时候，他一直陪着我，和我相依为命。当有人要伤害他的时候，我甚至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从小到大，您一直教育我，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以自己为重。其实，您的教育真的很成功，我真的是一个很自私的人，算计所有人，包括我爱的人，以此保护自己的利益。我现在这么一意孤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抑郁症在作祟，但我很确定，我一定要这么做。”
程老爷子听完，点了点头。其实，他也并不太能理解程依念对肚子里胎儿的感情，但人总会有想要用生命去守护的东西。
“念念，爷爷有必要提醒你，你即便坚持继续妊娠，也未必保得住肚子里这个孩子。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念念，你现在就是一个赌徒，你在赌命。真的值得么？”
程依念听完，笑了笑，“以前，我做所有的事都要十拿九稳才去做。在此之前，我也不知道我竟然还是一个赌徒。既然是赌，那就愿赌服输吧。同样都是命，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程老爷子又是重重的叹气，再次问道：“真的想清楚了么？”
“想清楚了。”程依念回道。
“好吧，爷爷支持你。”程老爷子说道，“爷爷说过，无论你想要什么，想要做什么，只要你想清楚了，爷爷都会支持你。”
程依念笑了笑，“我知道，现在这种时候，如果还有谁愿意支持我，那一定是您。”
“念念，你想要爷爷帮你做什么？”程老爷子又问道。
“还是您最了解我。”程依念唇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从包里翻出一份资料，递到程老爷子手中。
“这是我制定的计划，当然，过关的时候还需要您帮忙。”程依念说。
“所以你是打算继续留在S市？”
“嗯。我现在这种情况，留下才是对我和孩子最安全的。许主任最了解我的身体状况，如果出现意外，不至于措手不及。何况，灯下黑，我布了这么多迷阵，明珏未必会第一时间想到我还在S市，即便想到了，S市这么大，他想要把我找出来也不那么容易。”程依念说，
“念念，你难道还能躲一辈子么？”程老爷子一直在叹气。他已经很久没有遇上这么麻烦，这么让他头痛的事情了。
“我说不定都没有一辈子可活，哪儿有一辈子的时间和他玩儿藏猫猫。我只要躲过半个月就够了。妊娠28周以上，胎儿就是早产，不能引产了。”
程老爷子点了点头，拿过她的计划单。认真的翻看过后，说道：“你放心，爷爷知道怎么做。”
“谢谢您。”程依念说完，从沙发上站起来，“太晚了，您该休息了。我也该回去了，回去太晚，他该担心了。”
“嗯。让司机送你。”程老爷子说。
程依念一只手扶着肚子，迈开脚步向外走去。
“念念。”程老爷子突然叫住她。
程依念回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程老爷子。从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程老爷子满头的银发。爷爷真的很年迈了啊。
程依念知道，自己在他们的眼中一定很自私吧。她面对妈妈的眼泪时，面对苏明珏的哀求时，她都觉得自己自私又冷血。
可是，她此时所有的心软，都给了肚子里的孩子，分不出多余的给其他人。如果是自私，那就彻彻底底的自私这一次吧。
“都说祸害遗千年，我哪儿有那么容易死。您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回来的。”程依念转头看向程老爷子，笑着说道。
这种时候还能平静的笑出来的，大概也只有程大小姐了。
“嗯。你的运气一向都不差。”程老爷子笑了笑，然后，拿起面前的茶盏又抿了一口，“我发了一个地址给你，这段时间，你先到他那里去吧。”
“什么人？”程依念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地址挺偏僻的。
“一个怪老头，我的一个老朋友。以前也是中医科的权威，他应该能帮到你，但也别抱太大的希望，医生都是人，不是神。哦，还有，他脾气不太好，你如果受不了，还是要自己找地方。”
程依念看完地址，笑着挑了挑眉梢，“我脾气也不太好，谁受不了谁还不一定呢。”
程依念说完，迈开脚步直接向门外走去。
车子一直等在院子里，程依念拉开车门上车，有些疲惫的把头靠在了椅背上，脸上难掩憔悴之色。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路面上，程依念坐在后座的位置，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车子停稳，司机出声唤程依念，“大小姐，到家了。”
“嗯。”程依念揉了揉眼睛，推门下车，然后，一眼就看到苏明珏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苏少这种型男，坐在秋千架上，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违和。
程依念忍不住笑了笑，迈开脚步向苏明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