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医品凰谋 >542 混船
    在天涯阁的船开动的最后时刻,容歌和韩宜年他们险之又险的混上了船,屁股还没坐稳船就往出开了。

    容歌一个趔趄,被装扮过的宿青乔搀扶住。

    等船没影了,几方才收到了容歌“浪迹大海”的讯息,一时间东南西北的头发都倒竖了起来。

    江驰禹脸黑的让陆缙差点给跪下,寻思道:“小歌也太会整事了。”

    陆缙腾出一只手安抚江驰禹,说:“王爷别担心……”

    就安抚了一句,陆缙就乖乖闭嘴了,他一想那茫茫大海的惊涛骇浪都忍不住担心,更何况江驰禹呢,这不纯纯站着说话不腰疼嘛。

    江驰禹看了陆缙一眼,沉着脸出去了。

    陆缙兀自叹气,招来副将吩咐道:“集齐兵力,攻打青州。”

    想要治病又治本,还是得把容简的毒花全都摧毁了,让他再也种不出一株花来。

    ——

    漠北大营

    帐外风声鹤鹤,时言同副将低声交代了几句,从将士手中接过药碗,一步一停慢悠悠的掀开帐帘进去了。

    “世子?还睡着呢?”

    时言将药碗轻轻的放到桌上,不小心被脚下的土盆绊了一下发出动静,冷床板上坐着的江桉顿时抬起头来,慌忙道:“时叔,我来。”

    “没事,你别动。”时言低身揉了把木然没了知觉的膝盖,慢慢走过去在江桉头顶摸了一把,温和道:“好点了吗?”

    江桉极轻的“嗯”了声,眼神瞬间又黯淡下去,仿佛刚才那点慌乱的生气都是假象,他抓着时言的手有些紧,再没开口。

    时言非常耐心的从旁边抓了个凳子过来,说:“时叔给你把药端过来,喝了再睡会。”

    江桉又笨笨的抬头看他,大眼睛闪了闪,挤出一句,“时叔别担心,我好多了,不用再喝药了。”

    时言心疼他,“反正最后一副药了,已经煎好了,安神静心的,你就当水喝了。”

    药怎么能和水一样呢,江桉迷茫的扯扯唇。

    时言就要起身给他端,发软的双膝半天没使上劲,他脸色顿时有点难堪,江桉似乎迟钝的回过神,赶紧跳下床嘴上说着“我自己来”,他清减了不少,长成了半大的少年模样,闭着眼睛喝药。

    时言便看着他,想着是不是该送江桉回中都了。

    江桉其实没什么病,就是被吓着了,时言为此非常后悔,不该带着年幼的孩子上前线。

    江桉之前出征,都没怎么见血,副将把他保护的很好,可上了前线就不同了,鞑靼兵不会因为他是个孩子就怜悯他,反而更加凶残的要他的命,江桉慌乱之下捅穿了鞑靼兵,他捅死第一个人的时候就脸色发白,看着那温热的血喷出来晕开在软甲上。

    战场是残酷的,没有人杀了人还能心平气和,成年人都不会,更何况江桉只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

    那一战鞑靼王亲临:,战况超出了时言的预料,带着江桉来了就不可能在厮杀中带他提前撤离,时言拖着江桉往副将身后走,江桉被滚成了个血人,时言的腿严重限制了他,千钧一发之际更是差点死在敌军刀下。

    江桉从马上跌下来,连着沙土和血水滚在马蹄下,小小心脏承受不住眼前的恶劣,几乎要从胸口.爆出来,他还是太弱了,需要时言保护,需要副将他们保护。

    拼杀中副将喊了声:“世子!”

    被鞑靼兵听见了,江桉瞬间成了活靶子,鞑靼王远在战马上,那双狼一样贪婪狠戾的苍眼狠狠的卷住了江桉。

    江桉拄着剑爬起来,对上那双眼,听见卑劣的笑声说:“活剥了那个小崽子。”

    江桉承认他发抖了,不能怯,一怯就挡不住鞑靼兵千斤的刀,他不想拖后腿,却又实实在在拖后腿了,时言的双腿磨出血,因为他旧伤更严重了,可危难之际时言还是将他护在了身下。

    刀就悬在头顶,上面嘀嗒的血直直掉进了江桉嘴里,血腥味瞬间充斥胸腔,他恶心的呕吐起来,胃里的酸水悉数吐了出来。

    容莫一箭开弓,让副将带走时言,一把捞起面色苍白的江桉扔到了后方的马上,直到鞑靼兵不敌暂退,江桉都没能缓过来。

    回营地后容莫立马叫了军医来,江桉昏昏沉沉的大喊大叫,容莫的眉头拧破天际,站在床边直白的说:“世子金贵着呢,不能夭折在这,想办法,弄醒!”

    江桉迷迷糊糊听了这话,直接就吊在床边吐了。

    容莫:“给他扎几针。”

    江桉意志力还算顽强,在容莫的折腾下一晚上就醒了,只是战场的后劲太大,吓得他怀疑自己怀疑人生,小小年纪把悲欢离合数不清的情绪挨个在心里经历了一遍……然后用军医的话来说。

    “世子抑郁了。”

    容莫抽空来看了几眼,质问军医,“得抑郁多久?我少年征战,第一次见血也没抑郁这么久啊,第一次杀人也不比他大多少,给他找点药,治个七八分好了问清他的意思,不行就滚回去。”

    军医:“……”

    小世子还在旁边听着呢,别又给吓病了。

    其他的话江桉没听清,最后这句却如惊雷一般炸醒了他,当即惨兮兮的顶嘴道:“我不回去……”

    有气无力。

    容莫用那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手捏住江桉的下巴,盯着他的脸看,江桉的眼睛湿漉漉的,容莫又捏了捏他的脖颈,沉说:“你爹娘敢把你送到漠北来,就是吃苦的,在我手底下讨生活谁也不例外,不能因为你是江驰禹和容歌的儿子,我就能在军营中养个时刻让人护着的闲人,杀了几个鞑靼兵而已,振作起来。”

    江桉红着眼眶点头,突然问了句:“皇舅几岁上的战场?”

    容莫被这挠耳朵的称呼震了一下,皱眉道:“叫将军,别攀亲带故。”

    江桉还眼巴巴望着他。

    “十七岁。”容莫说:“但我十二岁跟着北上巡察的元老来了趟漠北,好巧不巧碰上鞑靼兵扰境抢掠,我身份被识破,被抓了。”

    江桉震惊,“后来呢?”

    容莫严重戾气沉沉,重重道:“半路杀了他们,跑回来了。”

    他一个人。

    他活着回来时,跟着的几个文臣抱着他嗓子都哭哑了,容莫也病了一场,不过没江桉这么抑郁,只是从此以后他都不爱说话了,性子也一直冷冷的。

    十七岁率领漠北军,他发誓自己要一生驻守在这里。

    后面的日子容莫没让江桉上战场,时言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