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豹子手里提着酒壶往墓园的方向走去，坐在了凉亭的石桌旁，把酒壶放在桌子上，看着白竹明还愣在原地，一皱眉，凶巴巴地说，“听不懂啊？过来！”
白竹明不明白他，只好走了过去坐在豹子对面。
“给。”豹子递给白竹明一壶酒，自己将手中的酒壶喝了一大口，擦擦嘴巴说，“自从青惟说你是乾宗神君的人，我每天都想掐死你！”
白竹明悄悄瞟了一眼旁边的墓园，月光将每一个墓碑的身影拉长，看起来安静又寂寥。
“我知道，我愧对鸡鸣山。”他说着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味在口腔中冲撞，与天宫中的佳酿不一个感觉，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可是青惟说，直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我也就忍着了。”豹子喝了口酒有些不解地看向白竹明说，“你明知道你自己在这里就是自取其辱，干什么还要留下来？”
“为了青儿。”白竹明已经能适应手中的酒，目光沉沉地说，“她在哪，我就在哪。”
“啧。”豹子一副嫌弃地表情看着他，“男子汉，顶天立地，为了个女人，哼。”
“你有喜欢的人吗？”白竹明喝着酒也来了想要聊天的兴致。
“没兴趣！”豹子想也不想就摇头，“一个个搔首弄姿的丑八怪，声音都细了吧唧的，一点都不痛快！你等会儿，我问你个事。”
“什么事？”
“你们神都这样吗？”豹子对于青惟种种奇怪的样子都归咎于神都这样，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什么意思？”白竹明不明白。
“我说青惟啊。”豹子摸着脸上的胡子说，“她回来以后变化真大，大得有点不认识她了，还有今天来的那个哭哭啼啼的娘们，说什么堕神，到底是什么？你给我好好说说！”
说起堕神，白竹明也是第一次听说，半猜测半解释地说：“青儿飞升之后一心想要报仇，在她神格入籍真正成为神明后，便设计杀了乾宗神君。可是弑神是大罪，从来没有神明触碰过，看样子堕神就是弑神大罪的惩罚。”
“什么意思？”豹子听不懂，“那她现在到底是不是神啊？”
白竹明想了想说：“我猜，应该不是了吧。”
“我想着也不是。”豹子喝了口酒继续说，“我看她天天这杀人那放火的，哪个神是这样啊。上天杀了个神，就把她变成这样了？”
“听风神大人的意思，堕神人性全无，她变成这样，应该还有她自己对这天地的不满吧。”白竹明说完叹了口气，担心地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惩罚。”
他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青惟近日来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
青惟的势力扩张之快令人瞠目，半个人间都要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了。
被青惟煽动得疯狂起来的妖怪已经占领了许多凡人的国家，四处都是战火流民，凡人微乎其微的反抗也只是螳臂当车。
现如今到真像青惟所想的那样，妖凌驾与凡人之上。
“你说她到底想干嘛？”豹子想了半晌不解地说，“打个山头当老大似乎不能满足她了。”
“我想……”白竹明握着手中的酒壶说，“她应该想统治整个人间，说不定还要挑战天上的神明。”
他说完又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哎……经历过这么多事，回来以后老老实实活着不挺好的？还折腾什么啊。”
“不管她想做什么，我都支持她。”白竹明仰头喝光壶里的酒，目光坚定。
豹子脸上满是纠结，砸吧了下嘴巴说：“我感觉这样不好，现在那些被杀的人和妖，不就是当年鸡鸣山的我们？”
他垂眸犹豫了一下，缓缓地说：“你是没走出去看看，人间现在变成了什么样……”
他正说着，就听到“咚”的一声。
原来是白竹明不胜酒力，脑袋直直地磕在了石桌上。
“没用的废物。”豹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嫌弃，站起来就走了，才不要管他呢。
白竹明就这样在凉亭里睡了一夜。
要说也无妨，毕竟乱世中，凤凰岭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海里的洛秋忙着吞并部落，陆地上的妖怪们也没闲着。
青惟恢复以后又开始早出晚归，整个人浑身都散发着可怖的戾气，时不时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白竹明一直被困在凤凰岭，哪也去不了，他知道青惟在做什么，可从未亲眼见过。
豹子也说他没见过人间如今的模样，这倒催生了他想出去走走的想法，想亲眼看一看如今的人间变成了什么样。
这天，趁着青惟不在，白竹明来到了山里的神鸟庙。
也许是因为这庙在凤凰岭里，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只是过去来朝拜上香的人一个也没有了。
白竹明站在正殿之中抬头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石像，青惟这神还没来得及分配神职就变堕神了，一方子民还未来得及受她庇佑就因她而陷入水火。
他走到香案旁，从竹签桶中抽出一支签，下下签。这三个字深深刺痛了白竹明的眼睛，他把竹签揣进袖口便走了出去。
整个凤凰岭被巨大的结界笼罩着，白竹明走到山脚下，看着结界之外的土地一片焦黑死气沉沉，结界之内满眼绿色生机盎然。
是无比鲜明的对比。
白竹明抬头看着曾经热闹的集市，如今的房屋全部都被烧毁的样子，地上还有人的尸体碎片，散落的尸体有的居然已经露出森森白骨！
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满目疮痍，吞了吞口水，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结界没有拦他。
出了结界以后，潮湿的空气瞬间充满了血腥味和被烧焦的味道。
凤凰岭附近已经没有人烟了，空空荡荡的大地是无比的萧条与寂寥，天空阴云密布，显得十分的压抑。
这里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这里是他们曾经一起看日落的地方，那些美好的画面都不复存在了。
白竹明看着四周突然感觉安静得可怕，不敢想象这周围如何变成了这般模样，一股心痛袭上心头。
他飞上云端，试图寻找一丝凡人的踪迹，终于在曾经的城镇中仿佛寻找到一些人声鼎沸。周围的房屋已经是破败不堪的模样，最热闹的地方是中心最高的鼓楼。
为了方便，白竹明隐了身形，悄悄落在鼓楼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