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返一直都是可以依靠的对象，这一点他非常明白。但更多时候他只是把那当成一种概念，从没有真正体会到那种感觉。但在路易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过来，厉返依旧在无时无刻保护着他。
他罕见地有些愣神，直到路易说：“我有办法送你们出去，走吧。”
“怎么走？这附近有暗道？”斯里恩好奇地问。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嗨，那我就不掺和了。只要带走萧老三，那些人估计也不会再回来，我就不跟你们出去了。”
萧老三：“我也要出去？”
斯里恩：“啊？不然呢？你不是要去蹲大牢？”
萧老三的脸色白了白：“我、我不会被咔嚓吧......”
“不会，你放心，毕竟你不是主犯，提供线索的话也会减免的。而且我不是说了吗。帝国监狱的待遇还挺好的。”
萧老三嘀咕了几声，最后道：“好吧。其实这比我想象中好的多了，我以为我会过上逃亡的日子，坐牢和这个比起来还好一点。”
但路易却摇了摇头：“他在我这里，你自己回去，找人来把他带走。”
萧念一想也是，虽然那些人已经从黑区撤退，但难保不会在路上守着。他点了点头，说：“那就麻烦您了。”
路易敷衍地挥挥手，带着他来到一扇墙面前。他在一旁轻轻点了什么，墙面就展开了一条暗道，路易说：“沿着这里一直走，就能出到附近隐密的街道。”
萧念点头，再次谢过他，穿过漆黑的暗道走出了黑区。出来之后就好办了，他随意打了一辆车，回到了别墅。
别墅里灯火通明，萧念隐约听见了将军的叫声。他敲门的手微微一顿，忽然想到了路易之前说的事情。
他是不是该和厉返谈一谈......但是现在真的合适吗？
萧念还在胡思乱想着，面前的门忽然开了。厉返有些意外地看向他：“怎么站在门外？”
他手里提着水壶，看上去要去浇花。萧念向旁边侧身，笑了笑：“在想事情......抱歉。”
厉返伸手在他肩头压了压，萧念陪着他一起来到花园。今天的月色很好，玫瑰上的一颗颗水珠都泛着温柔的光泽。
“发生什么事了吗？”浇完花后厉返随手剪下一枝，状似不经意问。
“确实有一些事，有关于那位朱莉小姐的。”两人一起回到屋内，迎面而来的是一副挂画。萧念一怔，目光投向挂在墙壁上的画：“这是......”
“是我今天恰巧看见的。我觉得......很好看，就买回来了。”厉返咳嗽了一下，说。
但萧念知道，那绝不是大街上就能买回来的。那风景图是风行的画，那位大艺术家的画作只可能在拍卖会上看到。他很喜欢那位艺术家的画，但厉返是怎么知道的？
“我记得之前劳伦斯送来的画，你也很喜欢。”似乎觉得有些尴尬，厉返补充道。
萧念微愣，才想起他确实提过那么一句，那还是他们刚回帝星的那一天。
这下，他实在难以再把那不清不楚的线缠的更乱了。他轻叹了口气，道：“上将，您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吗？”
他选择性地讲了黑区的事情和萧老三与朱莉有关的事情，最后道：“明天您可以带人去把他抓回来。但是和路易先生聊天的时候，他告诉我了一些事情。”
厉返在听“路易”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就咯噔了一下：“他说......什么？”
“他说S-01，也就是深焰，是他给您的，您说过，要作为定情信物给未来您喜欢的人。”
空气一瞬间安静了，萧念看着厉返，捕捉到男人脸上一闪而逝的慌乱。萧念心底一沉，但与之同时浮现的，却也是心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
“您不应该这样，户口的事情也是，机甲的事情也是。我受了您的恩惠，我本不该说这些。只是您应该去考虑您未来爱人的心情，如果他知道——”
“不会有其他人。”厉返突然开口。他说完就再次卡住，半天才继续道：“我不会再喜欢什么人。”
他手里还拿着刚才随机剪下的玫瑰，以往战场上运筹帷幄的上将干巴巴地站在原地，小声说：“我没有什么其他喜欢的人，我只是想送给你，那只是一个礼物。”
“我喜欢的，就是你。”
之后是漫长的沉默，萧念看着厉返的表情从忐忑变为失望，又很快地调整回来。他说：“不接受也没关系，那只是我......自己那么想的。我不会有什么别的喜欢的人，送给你的东西，除了那一份含义之外，也是因为它确实适合你。所以......不用太在意，我刚才说的话。”
萧念还是没说话，但只是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厉返说喜欢他，他应该果断拒绝，但是他沉默了；厉返说不要在意，他本来也应该点头同意，然后再恢复两人平日的相处状态，但他也没有说话。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好像厉返现在小心翼翼地托着之前那枝玫瑰花，他把它放在了玻璃花瓶里，动作非常轻柔，却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萧念的心绪。
厉返将花瓶放在餐桌上，转过头的时候，两人又一次对视了。厉返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萧念再一次看到他漆黑的眼眸又燃起了星点火焰，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你没有拒绝我。”厉返说。
“......但我也没有，同意。”萧念感觉嗓子莫名嘶哑。
“那样就很好了，我最担心的是你果断的拒绝我，但你没有。”厉返忽然轻笑了一下，“这样是我一直以来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您......我很抱歉。”萧念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您，但您要明白，我并不能给您......情感上的回馈。”
他从走上偷渡船后，就再也没想过这些浪漫而美好的故事。他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自己是一个很极端的人，一些东西一旦认为不美好，他就再也碰都不想碰。
况且，他根本不知道厉返为什么会喜欢他。他在厉返面前表现的那一面，并不是他原本的样子；又或者说他在厉返面前展现的那一面，就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但至少，我可以试试，你不会拒绝我，对不对？”
将军狂奔着跑来了，萧念扭头，才发现它叼着那只最弱的小黑猫。警长最不爱带小黑猫，所以反而是将军和参谋经常和它在一起。
小黑猫大概是饿了，被厉返抱在手上，开始啃着厉返的指尖。厉返看着它，忽然想到什么，举起了手。
“你不会拒绝我，对不对？”
萧念怔了一下，忍不住失笑。堂堂上将大人举起手里的的小猫，他蹲在地上，将小黑猫举在面前。小黑猫的目光也跟着他一起望向了萧念，一大一小的两对黑眼睛里都是满满的渴望。
“喵？”小黑猫歪头，不明所以地盯着萧念。
“您怎么这样。”他无奈道，“怎么能躲在小朋友的身后。”
“可以吗？”
“......搞不懂您了。”他叹气，蹲下来接过小黑猫，“但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能给您什么回馈。而且，您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这种想法？在荒星时我完全没有发现。”
“你也说了，那是在荒星。”厉返起身，从桌上拿起冲好的奶瓶，“正事还没有谈够，哪里有时间多看一看你。”
小黑猫终于吃上了晚饭，厉返又一次举起那个花瓶，说：“如果我早知道今天就这样，就应该多准备些玫瑰花。”
萧念笑着摇摇头：“无论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在他没有第一时间拒绝厉返的时候，他自己就该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如果您有一天反悔了，或是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也可以。”萧念说，“您只要和我说一声，我......上将？！”
厉返亲了亲他的眼角：“我不会说这样的话。”
“您......您真是的。”萧念被他偷袭没反应过来，又好气又好笑，“您知道吗，每个刚谈恋爱的情侣都是这样想的，在这世界上真正不后悔的人又有多少？”
“至少我不会后悔。”厉返站起来，向他伸出手，“吃饭了吗？”
“还没呢。”
“我今晚做了饭，一起吃吗？”
萧念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我可以点外卖，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