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念向前走的步伐顿了一下，他扭头看向萧晟，有些无奈。
萧晟表情淡定：“我是你哥哥，我总要知道你的感情状况。”
“这有什么好知道的？喏，就像他说的，我现在和厉返在一起。”
“那你喜欢他吗？还是因为什么，不得不和他在一起的？”萧晟道，“看刚才你那朋友的意思，你和那个厉返可不亲密。”
“厉返很好，我和他感情也很好。至于不太亲密是他没看到，怎么能听别人一言就说我们感情不好？”萧念摇头，“你也是，他也是，我的感情问题有什么好关注的？”
他边说边往前走，直到萧晟伸出手，又按了一下他的头。
“傻孩子，你是个Omega。”萧晟说，“如果被骗了，被欺负了，哥哥就能帮你打回来。”
萧念的步伐猛地一顿。
潮水哗啦啦地涌上岸边，又缓缓退去。在那声音中萧念恍然间觉得时光似乎倒流，回到了那个他在阿尔家里卑躬屈膝的过去。
奥斯贝家的人嘲笑他是低贱的贫民的时候，被安良恶意关在虫族笼里的时候，被离婚迫不得已走上偷渡船的时候。在过去的任何一个时候，他如果能听到这句话，该多好。
如果有人能对他说这句话，他或许会走上一个截然不同的道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论有多么滚烫的悸动，多么汹涌的感情，都无法倾诉，无法言明，只能无情地，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他想，或许他明白了为什么兰溪会一次一次问他和厉返的事情，也明白了两人所追问之下的关切与爱护。只是时间如此公允，过去被定格，那将永远成为过去。
“......我没有被欺负。”他说，“你看到了，我现在很厉害，所以不会有人欺负我。”
“厉返也很好，他是我的上司，现在也是我的......男朋友。我们两个没有那么亲密，因为他很尊重我，所以他希望我能接受他，再去做一些别的事情。”
“我过的很好，所以你不用担心。”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萧晟，“那哥你呢？你一个人走了那么远，你会......有人欺负你吗？”
他得到了一个萧晟的摸头。萧念的思绪被打乱，他不得不伸手去梳理长发，然后听到萧晟轻轻的笑。
“我不会被欺负，因为我是哥哥。”
“答非所问。”萧念嘀咕。
两人之间无形的屏障被打破，萧念依旧没有问萧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但萧晟却主动开口了。
“我来这里，是因为一个任务。”
“......任务？”
“我组建了自己的佣兵团，不知你有没有听过，名字叫‘年’。”他说，“我接了个来自凯特的任务，要我混入白瀚森林去做一件事。”
“年”，这个佣兵团，萧念有所耳闻。那是个很大的独立组织，不同于烧杀抢掠的星盗，他们主要靠接取大人物们发布的悬赏过活。
“那么，是什么任务？”
他又被萧晟摸了摸头，萧念很久没有被这样对待，萧晟手劲很大，甚至搓的能把他心里那种暴戾情绪给搓出来。
他赶快慌不择路的逃窜出去，听到萧晟说：“去让我找一张照片。”
“照片？”萧念有些意外，“你说来自凯特的任务，能让你的佣兵团接下，报酬应该很高吧？什么样的照片能请动你？”
萧晟也没瞒着他，径直递给他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甚至褪色到几乎不清晰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对夫妻，女人温柔地笑着，而男人则搂着她的肩膀。
他们的另一只手十指相扣，哪怕时间让相片褪色，但任何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能明白他们是对无比恩爱的夫妻。
“就这样？”萧念讶异，“这张照片也没什么......咦。”
他举起照片，又一次仔细观察。萧晟帮他打了一束光，于是萧念便能更好的看到照片上的夫妻二人。
“看出什么了吗？”
“这个男人，”萧念指着照片上的男人，语气有些迟疑，“他......有点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他仔细看了看女人，又看看男人，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
他看了一眼萧晟，萧晟道：“小念，我是你哥哥。我先是你的哥哥，然后才是别的什么人。”
“雇我的是凯特的大人物，我不知道具体是谁，就干脆全部调查了一遍。然后我注意到，凯特现任的皇帝，尤斯，”
他指向照片中的男人：“有一头冰蓝色的发丝和瞳孔。这本身没什么特别，因为据说凯特的旧皇也是这样的发色。可当我找到这章照片，我才知道，为什么我的雇主花大价格，也要让我去取一张照片。”
萧念沉默地看着照片上的夫妇，紧皱眉头。确实就如萧晟所说，这对夫妻的照片如果拿出来，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因为尤斯和这个照片上的男人，实在是太像了。即使照片泛黄褪去大部分颜色，可那男人的眉眼，以及醒目的冰蓝色发丝都和当代皇帝尤斯十足十的相似。
“......你觉得，雇你的人会是皇帝吗？”
虽然这样问，但萧念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尤斯很早之前就在和厉返说，他有什么东西丢在了白星，希望厉返帮他找回来。如果要找，那帮他找照片的也只可能是厉返。
萧念还记得，厉返说过尤斯的东西由西米尔运输公司运输，后来丢在了不知何处。可如果尤斯想找的就是这张照片，那这本身就是骗局——那东西根本没找到，而尤斯却透露了他的东西是一张照片。
尤斯被骗了，所以厉返也被骗了。而幕后者通过他们的判断知道了这件事，又转而雇萧晟去找照片——而现在显然，幕后之人获得了胜利。
“怎么了？”见他脸色不对，萧晟问。
“我......没什么。”萧念看着那照片，思索许久，还是递给了萧晟。
但萧晟却没有接，他问：“这和你有关吗？”
“有......也没有。总之，这是哥你的任务，你先拿走吧。”
无论雇佣萧晟的是谁，都一定不是和尤斯一路的人。但萧念不能因为这个就让萧晟难办，他道：“但我可能......确实需要这照片。我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一些人，所以，哥，对不起。”
萧晟沉默了。萧念低下头不太敢再看他，但地下的影子却显示萧晟对他伸出了手。
萧念将照片递过去，但下一秒照片没有被抽走，反而是萧晟的手又落在了他头上。
这一次他下手比以往更狠，萧念一头长发被他揉的像是海边的风滚草一般凌乱。萧念又一次落荒而逃，他跳出老远，见萧晟说：“小念，你真是会惹人生气。”
萧念一手捏着照片，一手梳着自己的头发，差点不想和他说话。
“我不是说了？我先是你的哥哥，然后才是别的什么人。”说到这里他目光中带了点怀念，他说，“当年我被卖出去后，逃上了一艘偷渡船。”
萧念微愣。
“可惜那偷渡船开的很远，我在底层的垃圾处待了很久很久，直到被发现，被收留打杂，最后我遇到了星盗，在不同的星盗船上辗转奔波。等我再一次下船，那已经是一个陌生的，离凯特有几千光年的地方了。”
“最开始，我没有能力回去找你。我想，我的小念那么小，他那么胆小，如果没了我，他该怎么办。我在的地方离凯特太远了，在那里的地图甚至没有凯特的位置。所以我拼命地努力赚钱，再大一点去招兵买马，去壮大自己的势力。”
“我选择去做雇佣兵，也是因为能走的更远，能更快地获得一些航线和星球的方位。”他笑了一下，“当然，我本来想做星盗，因为这样更方便。可我想你是个好孩子，如果知道曾经的哥哥做了那种坏人会失望，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雇佣兵。”
“所以，我想说，我现在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找我的弟弟。所以你在我眼里是最重要的，为了你，我已经走到这里了，你向我提什么要求都是应该的，因为我是你的哥哥，我和你说好了的。”
萧念沉默。
这是何其相似的境遇，好像他和萧晟是兄弟，于是命运就和他们开了个玩笑，他们连落难都是如此的相似。
可最终他也不再是萧晟眼里那个软糯可爱的弟弟了，他和萧晟走上了同一条路，可萧晟选择了雇佣兵，而他反而是做了坏人的那一个。
“小念，如果你需要那张照片，就拿走。”萧晟说，“没有人规定雇佣兵一定能完成任务，这照片的线索还是我自己查的，就算我说我没有找到，雇主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