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去的时候，早上分别出门的人已经都回来了。大厅里铺了一地的黑色油菜籽，唐夏正拿着犁耙在那不停翻动。
油菜籽怕热怕闷，这样的暴雨，要是不及时烘干，这油菜籽也直接就废了。
唐夏看到他们回来，无奈说：“烘完青柿子，家里存的柴火不多了，必须马上去砍了。柴火晾干还要个几天。这油菜籽，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
外公从厨房探头出来说：“烘油菜籽没问题，实在不行将存的大柴都拿来用了先。”
所谓大柴，就是那种大树砍了之后，一段段的树桩子劈开的一段段柴火。平常做个饭一般用小树枝比较多，上山顺手就一捆捆带回来了。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存大柴的习惯，那是拿来年节的时候，蒸煮千层糕、糖糕，或是做大菜的时候会用的，因为做这些东西没几个小时的火，那根本不行，特别是糖糕，基本需要烧上一夜出来的糖糕才够韧够糯，更好吃。
当然，村里冬天很冷，时常会下雪。冬日里做饭用大柴，烧成炭，再弄出来，慢慢存着，等年节或是更冷的时候用炭盆烤火用。
要是这时候用了，之后大柴就不够了。
而小柴用的快，之前外公一个人在村里，压根就没想到会用这么快，所以基本是一个月去山上背一次柴。而唐秋回来之后，地里忙活着，生意忙活着，还真没什么时间去山上折腾柴火，也就是外公勤快，才能存下这么多柴来。
唐秋蹙眉说：“下午不是要去挖花生？”
外公也说：“莫老哥和莫嫂子，要下午要监工幺叔那房子修洗手间。我留下炒油菜籽，唐夏帮我烧火。”
就是人手不够，这会儿要去砍柴，压根没人。
外公却是不急说：“没那么着急，家里的想用着，到时候再说。这天气还能一直下半年的雨？离冬日还早着呢。该干嘛的，就干嘛去。”
说到细柴，莫朝夕忽然想起上回去哑巴那好像看到他家的中堂那堆满了细柴，足有一面墙那么高，且占满了半个中堂的位置。这便算了，过道上，有屋檐挡着，也堆满了柴火。哑巴就一个人住，用不了这么多的柴。
“等会儿，我去哑巴那问问。”
索性出门，将刚脱下挂在外头的蓑衣再次穿上，顶着暴雨去了哑巴那边，好在哑巴是外公邻里，走出去就到了。
等他走到一半，却是又回来了，招手呼唤唐秋：“来做个翻译。”
唐秋：“……”能怎么办，老实过去做翻译呗。
哑巴家的灶头和厨房还有饭厅是一起的，加上哑巴就一个人，两人过去的时候，哑巴就坐在灶膛面前，端着一碗饭，上面铺着点豆角炖肉，大口大口地扒拉饭吃。
“啊啊啊……”见人过来，哑巴很高兴地比划起来。莫朝夕偏头去看唐秋。
唐秋才不乐意老实充当翻译呢，直接跟哑巴摇手说：“我不吃，家里正在做了。”骤然想起正事来，跟着偏头问莫朝夕，“对了，你来找哑叔干嘛来着？”
莫朝夕指了指堆在走廊上占了好些地方的细柴跟哑巴说：“我们那没细柴了，最近都没来得及去砍，想跟你买点细柴，可以吗？”
哑巴当场就放下碗，要去给他们半，还一边走一边比划说：“不用买，你们直接搬过去用就好了。”
莫朝夕几步走到了前头，背着走，面向着哑巴，因为哑巴需要看人嘴型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
哑巴急了，连连比划，还拉了唐秋过来，让唐秋帮他说：“我不要钱。细柴不值钱，就是我从山上随便砍来的，我想给你用。”
唐秋翻译完，马上也跟着正色摇头，不愿意白拿他的细柴。
哑巴比划说：“我用不完，放着也是放着……”
莫朝夕说：“你放着是你的事，我不能因为你有，就占你便宜。我买，现在钱不顶用，家里收的，我能支配的就刚到手的油菜籽，但还没烘干的，你需要油菜籽吗？我拿油菜籽跟你换。”
怕哑巴不知道油菜籽的重要性，还特意提醒一句，“这光景也不知道什么才会好，油料我建议你囤一点，油炸了，密封好不怕坏，可以存起来。”
哑巴求助地望向唐秋，见唐秋也是摇头，不肯松口，他只能点头答应说：“好，我换。”
莫朝夕确认说：“你要换油菜籽吗？我目前只有油菜籽，或者你需要花生？我下午去挖花生，你想要花生，我换给你花生也行。”
哑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莫朝夕说：“我帮你挖花生。”
“不用。”莫朝夕拒绝，“我还没挖过花生，想去玩玩。下次有事要你帮忙，再喊你。”
这样也行，哑巴点头。几句话的功夫，人已经在那堆得高高的细柴面前站了一会儿了，他直接抽了最上头捆好的细柴下来，放到地上。又转着看了看，从下头抽了2捆出来，放到一起，解释说：“这些更干一点，好烧。”
“行，你挑，我也看不出来。”莫朝夕对非专业的东西，一向不会多余插嘴。
因为暴雨，细柴虽然不重，但一捆捆的也挺大个，不能一起拿过去。哑巴从屋里找了防雨布出来，将一捆捆的柴都好生包好，一点缝隙都不留，也不让莫朝夕和唐秋两人动手，直接一扁担分别前后两捆挑了起来。
莫朝夕伸手还想扶一下，没想到人非常轻松地就挑着走了。看那随意走路的架势，要不是防雨布不够包了，估计就不止四捆柴了。
莫朝夕讪讪收回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拍了拍手，就当是伸手为了掸灰了。
送了四捆细柴过来，油菜籽哑巴却是不肯多拿，一直说是柴不值钱，就随便拿村里的那种不锈钢杯子，也就是跟姑娘脑袋差不多大的那种杯子，搞了一杯子就要走。
莫朝夕直接抢了杯子，将油菜籽倒回了地上。
“你想回去吧，等炸了油，我给你送去。暂时记账上，你这一杯带回去，准备怎么榨油？”
哑巴张了张嘴，到底是没说什么。本来他想着随便来点走了算了，被莫朝夕这么一说，他生怕人生气，整个人站那都显得有些局促了。
“行了，等折腾好给你。”莫朝夕却是像没注意到他的敏感一样，挥手赶人，“赶紧回去吃饭吧。”
哑巴想留下解释，但没唐秋翻译，他着急解释的，莫朝夕也听不懂，他只能去看看唐秋，想让他帮着说说。
没想到莫朝夕又补充了句：“换油，这点柴可不够。你看看之后是再送柴过来，还是给我帮工。我那翻地需要帮工。”
“我都干！”哑巴顿时眼中放光，恨不得马上就给莫朝夕翻地去。
莫朝夕再次赶人：“先回去吃饭！需要了，再喊你过来。柴暂时够用，不用送了！”
“还会喊自己就行。”哑巴一点都不挑，欢欢喜喜地走了。明明是给人松了柴过来，空手而回的，那模样，旁人看到还以为是他得了便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