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山村后山的山顶上一处小屋已经亮起了一屋烛火，从没塞严实的窗缝里蔓延出来一点点光,落在外头的雪地里。
房门从内里往外推开，唐秋探出一个脑袋来,左右看看，万籁俱寂的，于是缩着身子迅速冲出来,在夜里落下的新雪层里,桶直接网上一扣,捞起半桶的积雪,然后哆嗦着呼啸冲回去,门咣啷一下关上。
忽然正在给炉子生火的莫朝夕被他这一阵带风的操作弄得冷不丁打了个冷颤。随即看清楚他就穿了件毛衣，皱眉赶人：“赶紧回被窝里。一会儿我这边炉子就生起火来了,我烧点热水，你再出来洗脸刷牙。”
“好。”唐秋也不客气,丢下装满雪的桶，蹭地蹿回房间，窝进还带着点暖气的被窝,忍不住舒服得长长出了口气。
莫朝夕抬眼就能见着开着门的屋里整个人弓成虾米似地窝在被子里的唐秋，没自觉地就露出了温和的笑来。他低头将手上的火钳子放到一边，这会儿火已经生起来了,他拎起铜制的烧水壶放在炉子上，让炉子里先烧着。
转身就去了灶头那边，将唐秋风风火火弄进来的雪在倒进大锅里,灶膛里也烧上火。很快灶头上,炉子上都开始冒热气,屋里肉眼可见地就暖和了起来。
莫朝夕冲着屋里喊人：“快出来，洗脸刷牙。”
“来啦来啦。”唐秋嘴上应着，人却是半点都没动的意思。
莫朝夕早知道他这“口是心非”的行径，走过去也不说话，就默默靠在门框上盯着床上的人看，愣是将唐秋看得脸皮都薄了，脸上染了一点点红，一鼓作气蹦起来，非常迅速穿上衣服，笑着几步过去，上身几乎凑到莫朝夕身上，挑着眉说：“这不来了么？”
该死的，都在一起了，唐秋还是脱不掉莫朝夕的学长滤镜，这人一本正经靠在门框上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臊地慌，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这会儿唐秋只能假装自己是个小朋友，弓着腰，拿红粉色的脸去蹭莫朝夕，妄图缓解这滤镜攻击。
莫朝夕哼笑一声，摸了摸他脑袋，然后让开路来，让人赶紧去刷牙洗脸。
“好吧好吧。”唐秋叨咕着，将铜烧水壶提起来，给自己的脸盆还有杯子都倒上热水。这会儿羽绒服都穿上了裹得严实，也不怕冷了，打开门，端着脸盆和杯子出去，将脸盆、杯子往地上一放，一会儿滚烫的热水就变得温温的，正好洗脸刷牙了。
外头唐秋在“收拾”个人卫生，屋里莫朝夕已经将铜热水壶拎到一边，换上了平底锅，在锅底刷上一层油，将昨天从外公家带回来的软软的梅干菜饼放上去煎得滋滋作响，屋里氤氲的暖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饼的香味。
“好香啊。”洗漱完的唐秋进门，迅速放下手上的脸盆，然后蹲到炉子边，眼睛就盯着锅里的梅干菜饼，嗅了嗅鼻子说，“学长的手艺见长啊。”
以前这活可都是他的。
莫朝夕嗔怪着横了他一眼：“别吹捧了。一会儿要不热点豆浆配饼吃？”
“好。”唐秋点头，也不偷懒了，站起来说，“我来热吧。蹭饭可太爽了。”他从碗厨里端着一大盆的豆浆。虽然这会儿摸着有些冻手，好歹屋里夜里也一直没撤火盆，豆浆没有冻成冰块。
他用汤勺分别舀了两碗出来，大灶上的热水刚好开了，放下去一个蒸屉，两碗豆浆放上去，再盖上锅盖，然后又趁回莫朝夕那。梅干菜饼本来就是熟的，随便煎一煎透，也就能吃了。
唐秋来得正好，第一个饼已经好了，被莫朝夕夹出来放在一边。虽然饼的大小，一人一个也能吃下，但唐秋喜欢切成小三角，觉得那样更好吃似地。
切好的饼，他左右手都拿了一块，一块自己吃，一块给忙活的莫朝夕塞嘴里。梅干菜饼是那种软软的饼，不厚实，不用吃一口扎实的面感，又不会很软，吃起来不像饼，里面的梅干菜和肉都是湿润的，加上外头一层油煎的，特别好吃。
馅料里的肉不太多，梅干菜又是吸油的，早上吃也一点都不会腻味，反而是刚刚好。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虽然是两个男人，但在自己家里，反正也没人说他们腻歪，就吃得还挺高兴的。
一个小三角的梅干菜饼吃完，锅里豆浆也就热好了。打开锅盖，一股灼人的蒸汽冒上来，等蒸汽散开，两碗豆浆里上层都起了点“奶皮”，还有一点点的豆香味，看着就很诱人。
唐秋赶紧用抹布垫手，拎着两碗的边缘拎出来，放到一边小桌上。莫朝夕一碗，他唐秋一碗。
屋门敞开着，风雪不见外地在门口盘旋呼啸。豆浆这会儿的烫人也就变得刚刚好，一口烫人的豆浆，呼呼一下，就顺着喉咙下肚，好像在胃里也发着烫似地。
“哎呀！”唐秋忍不住喟叹，就是舒服。
莫朝夕倒是没他那么戏份足，但吃着也是眉目舒展，很舒心了。
男人吃东西快，一顿早餐边烧边吃，很快就饼也吃完了，豆浆也喝完了。用剩下的水将锅碗都洗干净了，外头天也就比他们起床的时候亮了那么一层。
莫朝夕看了下手表：“快6点了，咱们先过去吧。这会儿他们肯定没起床。”
说的是，要去幺叔老房子那边的地窖那拿存粮，他和唐秋先过去，想着晚上到底是天黑得早，路上雪层又厚，怕吃什么意外，倒不如早上早点起来。
毕竟这天寒地冻的，也没什么活干，能在被窝里呆着，村民还是喜欢呆着的。何况多睡会儿，还剩省一口粮食。村民都是这样，莫朝夕一点都不担心莫爸莫妈会早起。
两人先过去，将地窖上的雪层还有地挖开，到时候周九川和哑巴会过来帮着拿东西。就算是他们来晚了也没事，大不了他们先拿一趟。
嘎吱嘎吱地踩着雪下山，然后穿过村子边的小路，一路绕到幺叔老房子外头那口老地窖边。
莫朝夕忽然抬手，示意伸手哼哧哼哧跟着的唐秋动静小点。
唐秋猛地屏住呼吸，抬眼望去，就见莫朝夕指了指对着菜地的那窗透出来的光亮。光亮？莫爸莫妈竟然这么早就起来了？！要知道他们一路过来，村民可都没起啊。
不过他们既然起来了，莫朝夕和唐秋要挖的地可就在他们厨房窗子外，上头还种着小菜能，棚子还都是早先他们搭的，这要是一动土，那肯定会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