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吱咔吱……”
“歘歘歘……”
“这边这边,看着草绳的范围，在草绳内干。想耙雪，耙干净了,把边上的薄膜纸摊开，铺起来。”
“你在这边,你到那边去。”
…………
雪天的一大早，天空都还是灰扑扑的，山上小房子周遭已经到处都是干活的动静。
屋里唐秋和莫朝夕本来还想死赖着多睡那么一会儿,可这些人就在门口干活,不说耙子嘎吱嘎吱耙雪的动静有多刺耳,就这么多人人,一人嘀咕一句,那动静都跟一群苍蝇在耳边叫差不多。
“嗨……”唐秋实在忍不住长长叹气。
莫朝夕好笑的揽过唐秋，深深抱了下,然后推着人起床。
唐秋拎起衣服往身上套，将穿衣服这个动作都做得愤愤的,衣服被甩的风声赫赫。穿个衣服也不好好穿好，套了那么一件厚外套，就蹬蹬跑出去开门。
门一开,他探头出去，看着外头唐舅舅带着二十来个人干得热火朝天的，脸上的愤愤一下子就没了,反而是一脸茫然的模样：“哎，你们这么早就来了，不是说9点么？”
变脸,只在一门之隔。
莫朝夕又是忍不住笑,叫唐秋猛地缩头躲到门后,用门挡着，然后给了莫朝夕一个横眼，让他老实点，迅速地脑袋又
探了出去，望向被自己叫着的唐舅舅。
至于其他干活的，听到他的话，都有些不知所措地拎着耙子。
唐舅舅随口应和一句：“起了。”边说着边丢了手上的耙子，又回头招呼：“干你们的活。”脚下几个小跑，人就到了门前，“快让让，我进去暖和下，这鬼天气冻死了。”
唐秋让开门：“炉子里应该水还温的，存了点火星在炉子里烧着呢。舅舅你赶紧倒点水先喝几口。不是让你监工么，你怎么也干上了。”
“不干了，不干了。”唐舅舅迅速给自己倒了杯水，抱着暖了下手指、手背，这才一口干了。明明就是温开水，愣是轻呷了一口，像是喝到了热茶似地。
“可算是缓过来了。”
唐秋站在门口，门没关上，看着唐舅舅这一会儿，呼啸的风雪就将他浑身热气吹了个干净，赶紧跺着脚往屋里跑：“舅舅你自己呆着吧，我回去换下衣服。”
刚才出来的急，只随便套了件外套。
等他和莫朝夕穿好衣服，洗漱完再出来的时候，唐舅舅已经连新的热开水都烧上了。昨天唐秋拿出来的一次性杯子被他翻了出来，红糖挎挎地往里头放，见人出来忙说：“招工，主人家可要顾着些工人的身体，我给弄些红糖水喝，暖一暖，干活也有劲儿。”
莫朝夕回头去厨房拿了生姜过来，递给唐舅舅：“再搞点姜进去，外头太冷了，煮点生姜红糖水镇一镇。”
“行，实在。”唐舅舅接了过去，也不拿刀，直接一拳砸下去拍碎了就往铜热水壶里丢，可以说是十分埋汰了。
弄完生姜红糖水，现在就等着煮开就行，唐舅舅才想起来刚才唐秋的问话，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想起这么早，这群人一大早就在我那门口等着，我爸你外公能让我继续睡？这不，我早饭都没吃就被赶着带人来干活了。你外公说，吃什么吃，人家也没吃。”
唐秋一听，这是外公能说出来的话。
唐舅舅顿了下，又说：“不过，这些人什么条件咱们也能看见。估计就想着早干活，早发工资。”
莫朝夕给唐秋递了杯热水，接话说：“没事，反正我们的工资是日结，来的早干的多，那也算是我们赚了。”
唐秋和唐舅舅纷纷横眼这个资本家言论。
被两舅甥盯着，莫朝夕赶紧找补：“行，来得早，咱们包早饭总行了。刚好我们也没吃！”他戳了戳唐秋，“之前我们不是说酵母快冻坏了，所以拿出来做了不少馒头么，正好拿出来用灶蒸一大锅，一人一个馒头一碗红糖生姜水，管早饭！”
“这一圈地，这么多人，干个两三天也就干完了，也就两三顿早饭的事。”
唐舅舅笑说：“那我替他们谢谢莫老板！”他也没继续做着，出去继续盯着了，这个监工倒是做得有模有样的。
圈的地的大小，早两天莫朝夕提起这事的时候，就用草绳在那边绑了一群，只是这几天的落雪有些盖住了。好在草绳是绑在半空中的，依稀能看见。
唐舅舅出去，直接顺着草绳走，路过的地儿都动手一拉，草绳上的积雪直接抖落一地，草绳就全都露出来了。耙雪的工人也都有了更清楚的参照，将草绳里头的雪都往外头耙就是了。
“舅舅。”
唐舅舅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停下手里的活看着自己，朗声说：“本来大家伙的工资都是一天三斤大米，不包早饭的。但是呢，因为你们来得早，干活也认真。一天的活，你们干得积极，莫老板也不能叫你们亏了，所以莫老板决定给你们包早饭。”
“现在从左边开始，排队，一个个过来，我给大家发早饭。一人一个馒头，一杯生姜红糖水。在我这领馒头，唐秋那领生姜红糖水。”
这么一喊，大家伙都很有秩序地排了队，就是偶尔有探头想看看的，也好好排着队，只伸长了脖子去看。
一人一个馒头，唐秋给递过去一杯红糖水，领了的人都叠声说谢谢。等分完了，唐舅舅也没客气，跟大家一样，拿着一个馒头，一被红糖水就是早饭了。只是唐舅舅一口馒头一口喝的，吃得飞快，但帮工的却一个个红着眼，慢慢地小心地吃着。
他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个这么大这么好吃的馒头了。虽然只是很扎实的馒头，没有味道，但他们就觉得是最好吃的馒头了。
唐舅舅见不得他们小心翼翼的模样，自己吃完就喊了声：“都赶紧吃，吃了好干活。喝的也赶紧喝了。”
有人像是被声儿惊着了，赶紧往嘴里塞，多少有些噎人，又呼呼喝了一大口红糖水，辣辣甜甜烫烫的红糖水，顺着喉管下去，很好喝，也很暖和。
也有人吃了几口，就将馒头收起来，放进怀里，只是几口喝了红糖水，就拎起耙子，去一边干活了。
唐秋和莫朝夕在屋里也吃得跟他们一眼，几口就吃完了。然后又拎了一铜烧水壶的热水出去，放在已经空了的篮子里，小被子包上，能保住一会儿温度，唐秋跟唐舅舅交代：“这里还有，等会儿谁渴了，你让他们来喝就行。这空了的我拿回去，在屋里，继续用炭火慢慢烧着，不热了，你就进去换就行。”
“行了，我知道了。我是你舅，我才不跟你客气。”
唐秋笑了声点头。
唐舅舅又说：“对了，等会儿11点左右不是去拆玻璃大棚。这估计要多干几天，昨天有个人不来了，就来一个。”
“哪个？”唐秋想着也知道是昨天哪个头发银灰的中年男人被开了，只是嘴快，随口就问了句。
“昨天那个傻逼，头发银白的那个，我让别来了。都七老八十了，装什么网络上的00后！打工就是打工，闹脾气给谁看？！你舅舅我，不管那臭毛病。”
收拾完屋里出来的莫朝夕正好听着唐舅舅的发言，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其实背后肯定没唐舅舅说的那么容易，看他那态度，明显就是跟唐舅舅熟悉的村里人，估计还是谁谁的长辈，所以明明是来做工的，当着唐舅舅的面却一点不知道客气。这样的人，唐舅舅不给面子，直接让别来了，估计有的纠缠。
不过唐舅舅没说，莫朝夕也不问，相信他能搞定。毕竟唐舅舅能在离开村里那么久，每次回村都继续兄弟一大堆就知道他也不是吃素的。
三人站在旁边，看着他们耙雪，人多动作就是快，眼前几下子赶紧就已经耙了不少地方，应该很快就能全部清理出来。
后头的翻地什么的，唐舅舅这从小在村里混的，比唐秋懂，更比莫朝夕懂。干脆，他们两个就让唐舅舅自己看着安排，他们两个还要杀猪去。
唐秋问：“舅舅，你去看杀猪吗？你去的话，我来盯着好了。”
唐舅舅白了他一眼：“干活养家呢！杀猪又不是没见过，我不去。”
唐秋学着莫朝夕，跟着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德性！”唐舅舅嘴上说着，眼睛好像很忙似地盯着大家伙干活，嘴角却是翘得高高的，还不饶人似地，笑骂说：“滚，赶紧地！”
“那我们走啦？”
唐秋回头招呼一声莫朝夕，将大门钥匙给了唐舅舅，准备走人。
唐舅舅给他们摆摆手说：“赶紧去安排，不是下午要杀猪，等会儿11点的时候，我再带人过去，你们别忘了空出时间来，要去研究怎么拆玻璃大棚。”
“好！”
两人相携着慢慢下山。
干活的工人也看到了他们的亲近，对村里的流言他们也都知道，可这会儿看着他们这么过着，就像是夫妻一样，相互搭把手，好像也没什么不和谐的，反倒是因为两个人，叫孤家寡人的，羡慕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