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烨的思绪被拉扯回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嗤笑道:“怎么会?”话说着,欣长的身形已经走过来掀袍坐下,如玉般白嫩的手拿起筷子浅尝一口由衷地夸赞道:“嗯,好吃。”
可吃着吃着,有关往事的记忆就接踵而来。
曾经也有一个这样娇俏可爱的小姑娘天天缠着自己,又换着花样给自己做各种美食,虽说味道一言难尽,但每回为了安抚对方娇弱幼小的心灵,自己都会将所有食物吃光,并强颜欢笑夸奖人家做的好吃,每每得了夸赞的小丫头都会开心的像只鸟儿一样,满屋子的又蹦又跳。
可苏清玥不同,无论旁人怎么真心夸她东西做的好吃,都只是礼貌地一笑置之,将那些好听的话当作耳旁风一扫而过。
苏清玥一手托着腮,一手挑了挑桌子上的蜡烛芯儿,淡淡道:“因为长时间没做饭了,大家一时吃的欢没顾及那么多,你别介意。”
“这样也挺好的。”明烨脱口而出,继续斯文地吃着面。
晚饭没吃饱还有独一份的夜宵补偿,能不好吗?
夜晚的苏家很是安静,屋里只有明烨吃面的微弱咀嚼声,宁静而和谐,伴随着初夏来临的味道。
苏清玥怔怔地望着扑簌的烛火,心思却飘荡到远方。
如果二十五岁那年她为了他放弃工作和任务,想必后来也会将这一幕一遍又一遍的演绎出来,十年的时间不长也不短,恐怕孩子都有了两个了,整日抱着他们亲切地唤着爸爸妈妈,一家人过着幸福安定的生活,也更不会有她魂穿异世这档子事。
只是有时候错过就是过错,没有后悔可言,她眼下能做的,就是在这个世界里默默为他祝福,觅得一佳人,白首不分离。
“在想什么?”明烨突然问道,将一碗面全部吃光,只剩下一点点汤底。
苏清玥淡淡一笑,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道:“没什么,只是在想,如果一个人心里很苦,是不是只要有一丝丝甜就能满足?”
她眉眼低垂,额前的碎发挡住面容,明烨看不见她的神色,凭话语感觉到她心底里那份若有若无的沧桑无力,只当她是这些年过的不好,心口的某处开始隐隐作痛发酸。
见明烨半天没吭声,苏清玥意识到自己失神,扬起笑脸道:“早些休息吧,明日起你有的忙了。”
话毕,苏清玥就出了屋子,明烨起身关紧房门,下一秒突然脸色发白,额头冷汗直冒,一手捂着胸口半跪在地,嘴角也因剧烈疼痛而被咬破,流出丝丝血来。
良久之后,心脉被撕咬的疼痛感渐渐缓和,明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目光越来越深沉。
此后的短暂时光里,苏清玥每日一边督工新房的建造,偶尔去一次镇上照看店铺,一边变着花样给苏家人整吃的。
这日,学了三四天琴的苏小妹和瑾儿,泪水涟涟地跑到苏清玥面前卖惨,尤其是伸出那一根根又红又肿的手指头后,苏清玥顿时就心软了,一边抹去小妹眼角的泪水,一边轻吹着柔荑笑道:
“实在不想学就不学了吧,不是还有棋书画的嘛,随便学学也行。”
苏小妹撅着嘴,“二姐,我一看到横横竖竖的棋盘就头晕。”
“那画画呢?写字呢?”
“写字还行,用你的鹅毛笔写出来的勉强能认得,至于画画嘛,感觉我真没那个天赋……”苏小妹的声音越来越小,羞愧地埋下头去,不敢直视苏清玥的眼睛。
瞧这神情不用说也知道,苏小妹定然是学不来这些玩意儿的,其实也不怪她,要是换成苏清玥自己,她也未必能学得来。
加上她对苏小妹的要求本来就不高,保证人品处事没问题的情况下,认得几个字就行,至于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实在学不来便不学吧。
苏清玥拉着小妹坐在身旁,无奈地笑了笑,道:“这不学那不学,那你就没有什么想学的吗?还有瑾儿,我不要求你们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但总得会一样拿的出手的技能来吧!”
二人面面相觑又略作思考,瑾儿吞吞吐吐道:“我……我想和二姐你……学做菜……”
吃饭皇帝大,当个厨子烧得一手好菜也能开个酒楼什么的,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手艺。
之前苏清玥光顾着做菜,瑾儿每每都在旁边打下手,她也没想那么多,今日这么一说,往后就得用点儿心好好教教她才行。
苏小妹支支吾吾半天,睫羽微颤,偷偷瞥了眼苏清玥道:“我想和三哥一样,跟爹爹还有钟大哥学武……”
深深地抽一口凉气,苏清玥皱着眉苦笑,想了想道:“这个也可以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苏小妹激动地跳起,一把抱住苏清玥欢快道:“多谢二姐!我就知道二姐一定会同意的,我就知道二姐是最好的!”
在苏老爹传统的意识里,苏家男子就是为了保护自家女人而生,苏清玥无师自通会武功也就罢了,可若教会了苏小妹武功有了自保能力,那还要他们父子三人有什么用?挣钱吗?这个职位已经被苏清玥给承包了。
“你先别急着谢我,答应我的条件我才会帮你说话。”苏清玥推开八爪鱼苏小妹,故作一脸嫌弃。
苏小妹连连点头,明亮清澈的眸子扑闪了两下,“二姐你说,别说是一个,就是十个我也能做到!”
“教你武功,只为了关键时刻有自保能力,而不是为了让你自命不凡出去伸张正义,这个道理你要明白。”苏清玥顿了顿,正了神色继续道:“所以,我的条件就是,若不涉及到自身伤害性命下,不可以与人动粗。”
“嗯嗯,我记住了二姐,我一定会做到的!”
苏小妹头点如捣蒜,拉着瑾儿二人兴高采烈地出了屋子。
看着两个花儿一样的姑娘,苏清玥揉了揉眉心,跟个老妈子似的不禁有些犯愁。
本就骂遍十里八村的苏小妹若再学会几招拳脚功夫,到时候就是三郎和小妹的合体啊,苏清玥默默地为方圆百里的三八泼妇们提前烧香。
在两个丫头吐露真实想法后,瑾儿跟在苏清玥身边开始学习做菜,日子一长做出来的饭菜也越来越可口下饭,无形中给苏清玥省去不少事。
同时,因为她们两个的一致拒绝也让明烨差点失业,自觉地包揽起苏家的一切账务管理,这让苏大哥和钟鸣暗暗松了一口气。
日子一天天的过,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目标和想法运行着行动轨迹,彼此之间互不干涉打扰,闲暇之余也会扎到一起打个牌聊聊天或者吃顿烧烤什么的,总而言之,日子过得相当惬意且舒适,能让人一切忧愁烦恼的那种。
明烨偶尔也会主动来找苏清玥,向她探讨乐谱有关的知识,苏清玥也不含糊私藏,把自己所有会的懂的一股脑儿全部交了出去,顺道画了两张小提琴的构造图。
闲暇之余她也会跟明烨学着弹个琴,陶冶陶冶一下情操,至于下棋练字画画这等斯文活儿,她是真提不起兴趣,明烨总是笑笑也不逼她,一来二去,二人倒也勉强成了兴趣相投的“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清玥多想,每回二人独处之时,空气中就会萦绕起一股莫名其妙地氛围,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四月中旬,苏家新宅的大体框架已经构造出来,天气温度也开始逐渐升高,苏清玥上午骑着流风来到镇上,准备给家里的每个人先买几套夏衣。
进了成衣店,苏清玥挑挑拣拣要了两大包衣服鞋子,觉得差不多了,这才给自己挑选。
她不喜欢女子那种拖拖拽拽的衣裙,要了两套方便运动干活的简易衣衫,又给买下一套淡青色的男子劲装跑去换衣间要当场换上。
片刻后,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公子从衣间里出来,墨发高高束起用青带捆住,裸露在外的肌肤白皙胜雪,一双凤眼透着几分狡黠和灵动,店老板和伙计不禁看失了神,这等好看标志的“小公子”简直万中无一啊!
苏清玥大方地付了钱,拎着两大包衣服出来放在马背上,又拍了拍流风的脖子牵着缰绳继续逛街。
悠哉悠哉地逛着,一辆古朴的马车突然停在苏清玥身边,里面的人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刚毅俊俏的脸来。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苏清玥足下一顿,歪着头看着这个有点儿熟悉的男人,又看着那个同样有点眼熟的车夫,眉头越皱越紧,脑海里努力寻了半天也没记起这两个人是谁来。
明决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女子,那种迷惑的眼神让他顿感伤害,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道:“姑娘不但侠肝义胆,而且还贵人多忘事,白白浪费我这这份感恩的心情。”
苏清玥低首摸了摸鼻尖沉思片刻后,陡然间灵光一闪,这才想起这对主仆来,尴尬地大笑,道:“原来是公子你啊,实在不好意思哈,眼拙,没认出来。”